孙嬷嬷脸一沉:“让她闭嘴,哭嚎什么?”
抓着那姨娘的两个婆子,便抡起胳膊,狠狠打了两个巴掌,那姨娘被打的懵了,嘴角淌了血都没顾得上擦一擦。
江靖柔被唬的一哆嗦,连忙抬手捂住了脸,心里觉得比起挨两下巴掌再跪,还不如干脆就跪呢。
不止她,院子里的女人们都被吓到了,哭泣声齐齐一顿。
贺楷瑞这时候才开口:“都齐了?”
他的大丫头翡烟连忙应了一声,他便站了起来,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女人们:“谁做的,自己出来。”
底下鸦雀无声,贺楷瑞这架势,怎么看都像是要吃人的,谁敢在这时候认?
贺楷瑞也没强求,只扫了眼众人,目光略过江靖柔时,连停都没停一下。
江靖柔心里失望,但没敢吭声。
“翡烟,盯好了。”
贺楷瑞说完这话抬脚就走,大约是要去看看白郁宁的情况。
江靖柔就跪在门边,贺楷瑞是贴着她的身体走过去的,等他身上那股檀香味钻进江靖柔鼻子里的时候,她脑子突的一糊,鬼迷心窍的似的抬手抓住了贺楷瑞的衣角。
贺楷瑞脚步一顿,低下头目光冷淡的看着她。
江靖柔被看得一个激灵,连忙松了手,贺楷瑞却误会了她,只当她也是要闹腾,眉头很快拧了起来,话却不是对她说的,而是吩咐的随从云水:“若是谁不肯安生跪着,就去池子里泡一泡。”
江靖柔其实没见过他几次好脸色,但这么凶的时候,还是头一回,她心里生出一点点酸涩来,她明明真的什么都没做。
白郁宁身娇体弱,泡了一会冷水,一直睡到晚上。
主院里姨娘们也身娇体弱,没几个时辰就接二连三的晕了过去,只有江靖柔吃惯了苦,受惯了罪,虽然身上难受的厉害,也冷的厉害,腿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,可意识却仍旧算是清醒。
因而一直坚挺的跪着,直到主院的院子彻底空荡下来,只剩了她一个人。
翡烟打了个呵欠,借着灯笼瞧了眼江靖柔,嗤笑了一声,压低声音和小丫头说话:“要不怎么说是贱骨头呢,跪一天了没事人一样......”
小丫头捂着嘴笑起来。
江靖柔哆哆嗦嗦的搓了搓冰冷的手,没怎么有心思搭理他们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她觉得自己该装晕了,不然要是半夜撑不住了真晕过去,再没人瞧见,她不是要冻死在这院子里?
她迷迷糊糊的琢磨什么姿势晕的最自然,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,贺楷瑞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清晰起来:“......告诉太医,用最好的药,务必不能留下病根。”
江靖柔一个激灵,迷糊的脑子勉强清醒了一些,费力的扭过头去盯着门外看,难得能遇见一会贺楷瑞,她得把该说的话说了她就跪在门口,灯笼明晃晃的照着,贺楷瑞远远的就瞧见了她的影子,忍不住有些诧异:“不是说都晕了?怎么还有人跪着?”
云水摇头:“院子里是翡烟姑娘照看的,奴才也不晓得。”
贺楷瑞眉头皱了起来,长腿一迈,几步就进了院子。
“爷,您回来了?”
江靖柔连忙喊了一声,下意识的往他跟前凑,腿却又僵又麻,没能挪动,身体一晃,险些歪倒在地上,险险靠手撑着才稳住了身体。
贺楷瑞认出了她,眉头微微一皱:“怎么是你?”
江靖柔觉得这话不像是好话,仿佛是带着点嫌弃似的,只好讪讪笑了笑,垂下了头。
“来个人,把阮姨娘送回去。”
江靖柔被这句话唤出了勇气,抖着手抓住了贺楷瑞的衣角:“爷,我有件事想求求您......”
贺楷瑞垂眼瞧着她白的没有血色的嘴唇,脑海里突兀的浮现出她昨夜媚眼如丝的样子来,眼神微微一闪,神情越发冷硬,他看了眼翡烟,开口时语调却不见多少情绪:“没长眼睛吗?还不把阮姨娘送回去?!”
贺楷瑞性格冷淡,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,说话这样不客气已经是动了气的样子。
翡烟被吓了一跳,知道今日白郁宁出事他心里不痛快,不敢耽搁,连忙答应了一声,小跑过来。
江靖柔眼神暗了下去,只当贺楷瑞是不想听自己说话,笑容有些僵,慢慢的松开了手,替他抚了抚抓起来的褶皱。
翡烟顾不得她在做什么,一伸手就要拽她,心里很是不满,总觉这窑子里出来的狐媚子,是故意撑到这时候的,好在她家侯爷跟前装可怜,因此下了死力气。
但江靖柔早就冻得没了手脚发麻,几乎没有知觉,被她这一拽,腿还僵着没动弹,上半身却被扯得往前扑,不偏不倚一头撞在了贺楷瑞膝盖上。
贺楷瑞纹丝不动,江靖柔却被撞得有点懵,只觉得本就不清醒的脑子越发糊涂了,直到两只手伸过来,插在她腋下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,她这才感受到膝盖上的疼,神智也被这份痛楚拉了回来。
贺楷瑞松了手,目光冷淡的瞥了眼翡烟:“送她回去。”
翡烟心里有些恼火,越发认定她是故意的,哪就那么凑巧能撞上她家侯爷?
“阮姨娘,奴婢送你回溪兰苑。”
她手死死抓着江靖柔的胳膊,半分也不给她挣脱的机会,半拖半拽的带着她出了主院。
江靖柔一边含糊的道了谢,一边艰难的扭头去看贺楷瑞,却只瞧见了他颀长冷清的背影,着人真是半分耐性也不肯给她她只得收回视线,心里有点酸,酸里还带着点疼,直往鼻梁上冲,她吸了吸鼻子,抬手揉了下眼睛。
“你们两个,送阮姨娘回去。”
翡烟唤了两个粗使婆子过来,也不等人走到跟前便迫不及待的将江靖柔从身边推开了,而后抬手用力拍打了几下衣裳。
“奴婢还得伺候爷沐浴就寝,实在不得闲送阮姨娘回去,您就将就着扶着这两个婆子吧。”
江靖柔“嘁”了一声,觉得翡烟是在胡说八道,贺楷瑞沐浴从来不许丫头伺候,翡烟就是回去的再急,最多也不过就是在门外头当个木头站着。
但翡烟不知道她心里想的,话一说完就匆匆回去了。
江靖柔回头看着她的背影,心里很羡慕,要是能每天见到贺楷瑞,她其实也愿意去做个丫头......可惜贺楷瑞不喜欢瞧见她。
她叹了口气慢慢将身体靠在了灯柱上,走了这几步,腿疼的要命,可她却朝两个婆子摆了摆手:“不用你们,我自己能回去......”
这不是逞强,只是不得宠的妾室,使唤不动府里的下人,她月例银子不多,实在舍不得花钱打赏,还不如自己慢慢挪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