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都紧张地看着台上,只怕殷肃随时会暴怒。
对面的男人面无表情,沈禾凝却看见他搭在轮椅上的手紧了紧。
指尖有些苍白。
虽然她不喜欢他,虽然他们两个都不满意这场联姻。
但是她不想让他在众人前感到难堪。
众目睽睽之下,沈禾凝蹲了下来。雪白的婚纱如月光般倾泻一地。
她在男人有些惊讶的目光之中,闭上了眼吻在了他的唇上。
因为离得极近,她还闻到了男人身上极冷冽的香。
殷肃看着沈禾凝,墨色的眼瞳沉了沉。
洁白的婚纱层层叠叠,极致华丽的碎钻点缀于上,她的睫翼轻颤。
唇上的触感柔软至极,如同轻羽一般,一触即过。
余光中,殷肃看见了司仪袖口之内漆黑锃亮的枪口。
来不及思考,殷肃扑到了沈禾凝,往边上滚去。
枪响乍起。
谁也没有料到司仪会突然开枪。
宴厅内一下变得混乱起来,男男女女的尖叫声混合在一起。
混乱之间,殷肃拥着她往边上翻滚,掉下了台阶。
又一枪猛然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炸开。
她的牙齿磕在了男人的唇上。她好像尝到了铁锈味。
身下的男人一声闷,沈禾凝忙从他身上下来。
那人两枪未中,沈禾凝听见了他走近的脚步声。
婚纱笨重不方便行动,更何况殷肃的腿疾,她们根本跑不掉。
“不要杀我,不要杀我……”沈禾凝突然抱住头往后退了几步。
殷肃先是微愣一下,而后挑眉望着她,眼中带了几分好奇。
他自然能看出她是装的。
这种情况下,她是想干什么?
那台上的司仪略带着嫌弃看了台下的两人一眼。
一个没用的只会求饶的女人,一个瘸了腿的男人。
捏死他们就像摁死蚂蚁一样简单。
他作为世界排名二十一的特工,来对付这两个人未免也太大材小用。
司仪打扮的男人微皱着眉,漫不经心地给枪上膛。却没看见那个“没用的、只会哭的”女人眼中闪过的一丝光。
就是现在!
沈禾凝跳跃起身,婚纱如同巨大的白色花朵绽开。
那男人一惊,却已经来不及闪躲。
五公分的高跟鞋一下子踹在了他的手上,手腕处传来剧痛,枪掉在了地上。
沈禾凝动作流畅,飞快地俯身捡枪,腰线勾勒出完美的弧度。
她在礼堂之上立得笔直,有风拂过她的鬓发微漾。
没有丝毫的犹豫。
砰砰两声,血花溅开
沈禾凝打在了男人的膝盖上。
那个司仪打扮的男人带着不甘的神情,直直地跪了下去。
膝盖骨撞在地上发出闷响。
血流了一地。
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般。
刚才还在慌乱尖叫的宾客此时都吓傻了,呆愣愣地看着台上。
沈禾凝迎光而立,长翘的睫翼垂下,敛去了眸中的神色。
她唇角还沾着嫣红的血,更显得容貌秾丽。
殷肃抬眸看着台上的沈禾凝,瞳色暗了几分。
那个女人,是他的妻子。
众人注视下,她俯身吻他;敌人枪口下,她无惧向前。他派人调查过她的过往,她在泥潭阴暗中挣扎数十年。
她却从未怨天尤人。
沈晴雨望着台上的沈禾凝,眼中有羡慕与嫉恨。在她不知道的时候,沈禾凝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吗?
这些年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?
混乱就这样被平息了下来,婚礼也没有继续进行下去。
沈禾凝和殷肃被姗姗来迟的保镖护送着回殷家。
台下,始终端坐着的贵妇人表情变得很难看。
她大费周章请来的世界排名二十一的特工,竟然就这样倒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下。
而且这次的行动闹出这样大的动静,肯定还会引起老爷子的怀疑。
下次再出手,肯定就没这么容易了。
她望着两人的背影,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怨恨。
……
殷家极大,如同中世纪的古堡一般。
上去的台阶都足足有九十九级。
一位女佣站在大门前,面露不满地打量沈禾凝。
就是因为要等这个女人,她从中午等到了现在,连饭都没吃上,说不讨厌她是不可能的。
她不由分说的将消毒喷雾对着沈禾凝的身上,从头到脚喷了一遍。
穿着婚纱的女人一下变得十分狼狈。
“少夫人,这是殷家的规矩。”女佣眼底闪过一丝得意,躬身立得恭恭敬敬。
沈禾凝眉心一跳,忍住了怒气。
傻子才会信这是规矩!
她好脾气地对女佣勾唇笑了一下,伸出手道:“再给我用用。”
女佣有些诧异,将消毒喷雾递给了她。心想这个傻女人不会觉得没消毒干净吧?
下一秒,冰凉的感觉从她的头顶蹿到后颈,酒精的味道扑了满鼻。
女佣尖叫着往后退,却怎么也躲不开。
“殷家有殷家的规矩,我也有给你的见面礼。”
沈禾凝面不改色,喷光了一整罐消毒喷雾。
她把空瓶还给了女佣,淡声道:“带路。”
女佣走在前面,恨得咬紧了后槽牙。
沈禾凝视若无睹,旁人怎么看她是旁人的事,只要干扰不到她,那就当做没看见。
但如果要舞到她头上来了……她可不是让人欺负的软包子。
被教训过后的女佣安分了许多,一路上连多的话都不敢说。
直接引着沈禾凝去了二楼的卧室。
装潢主要是黑白灰三调,显得简约又禁欲。
浴室前,女佣还在心中咒骂沈禾凝消气。
女佣扫了沈禾凝一眼,道:“会用这个吗?这个叫花洒,那个是浴缸……”
她可是早就听说了,这个沈禾凝天煞孤星从小顽劣,克死了父母之后就被沈家扔去了深山老林里。
都不知道认识几个字,怎么可能会用热水器呢?
“会用,你出去吧。”沈禾凝声音淡淡。
女佣临走前还用眼角的余光鄙夷的扫了她一眼,满是敢怒不敢言。
沈禾凝看见了,却并不恼怒。
总是有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,在殷家当了几年佣人,就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。
人人平等,但有些人就是心态下贱。
沈禾凝洗完了澡,却忘记了这里没有衣服可以给她换。
犹豫了两秒,她就裹着浴袍出去了。
浴室中传来动静,殷肃下意识的偏头望去。
两人四目相对,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