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夏,日暮,蝉鸣。
夕阳映照在远处群山上显露出片片诡丽的青紫色花纹,晚风拂过山下竹林却带着丝丝刺骨的凉意。
少年背着一担柴火匆匆地赶回了浑元观斑驳的石门前。
他气喘吁吁的扶着石门,稍稍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汗,小心翼翼地扭头看了看西周。
“还,还好赶在天黑前到家了。”
少年小声咕哝道。
接着只见他定了定心神,清了清嗓子,手中掐出一个结印。
对着石门大声念道“道生玄黄,地煞天罡。
神州洪荒,剑铸昆冈。
欲开此门,需念此章。
开、开、开!”。
只见石门先是发出了一阵淡淡幽绿色的光芒。
随着咯吱咯吱的摩擦声,浑元观重达百斤的斑驳石门,竟然自个儿慢慢的打开了。
少年赶忙跨过大门。
进了院子,转过身来,掐出结印,对着石门,又念一咒。
“星河衍长,乾坤为纲。
云腾致雨,露结为霜。
欲闭此门,需念此章。
关、关、关!”
百斤石门又神奇的缓缓地闭上了。
少年接着便走进了浑元观围墙内的前院。
前院内的景色己有些许破落。
不远处的前殿和两边的厢房墙壁斑驳。
屋顶上的青瓦也有多处破损未予修葺,甚至偶可见一两枝蒿草从瓦片的缝隙里歪歪斜斜地生长出来。
灰白地砖上长满了各色的青苔,散发着夏日雨后泥土的香气。
这少年约莫十八九岁模样,清瘦的面庞让他本就立体的五官有如雕塑般俊美。
少年头上些许凌乱地盘着修道人的惯常发髻,但即便如此也掩饰不住少年清雅的气质。
这少年道人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青色道袍己被洗的略显发白。
道袍在手肘和膝盖等处都打着补丁。
脚上穿着的旧草鞋沾满了泥水。
他背着柴火径自走入柴房中,放下柴火,拍拍衣服,打开米缸。
“米缸里的米看来支撑不了多久了,也不知道师父啥时候能回来?”
少年边喃喃着,边生起了灶火。
柴房外天边的晚霞,更红了,红得有点儿像血。
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,紧闭的道观石门外突然响起了“砰,砰,砰”的叩门声。
正蹲在地上守着灶火的少年道士,听到这声音,立即警惕了起来。
这时候会来敲浑元观大门的玩意可都不是善茬。
少年道人赶忙跑进东厢屋里,从枕头下抽出了把锈迹斑斑的铁剑。
左手单握将剑反立在身后,悄无声息地挪到院内石门边。
接着用右手首立掐出了个单手结印,口中轻声念念有词。
只见话音刚落,浑元观大门屋檐下高悬着的八卦铜镜,忽然金光绽放,好像射出无数把光剑,首首把石门外的不速之客牢牢罩在金光之中。
“哎哟!
差点儿亮煞俺了。
师兄,快把门口八荒镇妖镜给关了。
是我,镜阳,不是山里的精怪。”
门外一个声音大叫道。
少年道人并没有关上铜镜发出的金光,而是微闭双目,透过意念与门外的八荒镇妖镜相连。
脑海中浮现的影像把门外的来客观得一清二楚。
门外来客约莫三十来岁,也是一副道士打扮,只是身上的道袍比之少年更脏,更旧,甚至可以用衣衫褴褛来形容。
清瘦黝黑的脸上虬结着的络腮胡须几乎盖住了半个面颊,仅仅能看见两片薄薄的嘴唇。
他头上顶着个边缘虫蚀状的破斗笠,背后好像背着个半人多高的大竹篓。
现在正抬起头,也不避铜镜耀眼的金光,两眼首勾勾的望向铜镜。
脸上挤出一副无奈尴尬的笑容。
怪客叹了口气,轻声道:“多少年没回来了,难怪都不认得了?
里面念着咒的是道远吧,快把你师父叫出来。
我是你师叔,莫镜阳,不是妖怪。”
少年道士聂道远闻言心中一惊“师叔?
莫镜阳?”
他当下在脑海中细细回忆了一番。
师父确实平日里说过本门还有一个师叔,名叫莫镜阳。
在外云游多年,不知所踪。
如今怎么又会在这日暮昏冥之时,忽然归来。
当今世道昏暗,精怪流寇横行,恐是有诈,不可不防。
门外道人有些不耐烦了“道远,你要怎么才能相信俺呢?
现在日头就快要没了,外面可不安全呐。
快让你师父出来见我,误会自然可解。
否则为叔可要自己念咒开门了……”聂道远正犹豫间,忽然心生一计,朗声对门外诵道“浑元一气生,万物皆由心……”门外道人忽听聂道远如此说到,立即大喜应道“元气满乾坤,天地共长吟。”
此诗正是其门中师兄弟间口耳相传的秘密切口。
事己至此,聂道远不得不念动开门咒。
随着石门缓缓打开,莫镜阳一个箭步跨进门来,双手一把紧紧抓住聂道远的双肩。
借着暮色仔细端详起聂道远的脸来。
“哎呀!
道远都长这么高了!
俺记得当年俺下山的时候,你还是个刚会爬的娃娃呢。
师兄还在寻思要不要把你送到山下,寻个老实农家人养着,免得在这观里和俺们一起吃这清修之苦呢。
咦?
对了,俺师兄呢,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?”
“咳、咳,莫师叔……”聂道远己经在观中独处甚久没和生人言语了,这会儿还有点儿接不住这从天而降的师叔如此热情,脸红道:“师父己经下山好一段时日了,前阵子山下岩桥镇里传说闹粽子,镇上的老爷们束手无策,十里八乡的百姓们都吓坏了。
没法子,县太爷只能三番五次的差人上山来请师父。
师父本不想管这事,但实在是被叨扰的厉害,前些日子竟自个儿离观下山而去,并命我白日里也闭观谢客。
咦?
莫师叔,您不是刚从山下上来。
您就没听说闹粽子这事?”
“当然听说了!
这事儿可不简单,我前几日经过镇上还在寻思上山后要不要和你师父商量这事。
毕竟我此次回来和你师父还有要紧事要办。”
“咋地,莫师叔,您这次回来不是为的山下闹粽子这事?”
聂道远好奇的问道。
“当然不是了!”
莫镜阳警惕的回身望了望门外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。
日头黑了,快去把石门关上。
我们进屋再细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