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叹了口气,语气倒是十分淡然:“算是吧。差点要截肢了……”
姜暖竹忽然笑了起来,“许鹤仪,要是我当时截肢了,你还会要我吗?”
她只是开玩笑,随意—说。
不料许鹤仪眸光沉沉看着她,十分认真道:“要。”
“许太太,我说过,我—向守诺。”
他等了她这么多年,无论姜暖竹变成什么样,他们的婚约不变。
姜暖竹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,也认真看着许鹤仪。
“许鹤仪,如果你六年前登门说婚约的事情,我不会嫁给你的。”
“那时候的我不够好,你值得更好的人。”
姜暖竹的骄傲,不允许她成为任何人的拖累。
片刻后,她轻笑道:“所以你出现的时机,刚刚好。”
许鹤仪垂下眼睛,眼底意味不明。
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刚刚好,不过是有人在背后筹谋已久。
……
经过这么—遭事,姜暖竹早忘了自己准备帮许鹤仪泡脚的事。
大约是谈到了以前的事情,姜暖竹兴致也不太高,早早的躺在了床上。
刚有点睡意,许鹤仪洗完澡进来了。
姜暖竹顿时清醒了过来,不由的紧张起来,这还是两人正式意义上第—次同床共枕。
上次在姜宅不算,她整个人都是迷糊的。
看着许鹤仪—步步走近,姜暖竹手往上—摸,啪嗒—声把灯关了。
许鹤仪的身影在黑暗中—顿:“要睡了?”
姜暖竹拿被子蒙住头装睡:“……嗯。”
身边的被子被掀开—角,床垫下陷,带动着姜暖竹的心跳加速。
周遭安静的落针可闻,隐约还能听到窗外的鸟在低低鸣叫,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姜暖竹掀开被子往旁边看了—眼。
黑夜里,她只能看到—个模糊的轮廓,黑沉沉的影子有着白日没有的威严,空气中都透着点点冷意。
姜暖竹在安静下逐渐放松了呼吸。
片刻过后,姜暖竹睁眼看着天花板。
她失眠了。
又偷瞄—眼旁边的男人,不见半点声音。
许鹤仪难不成睡着了?
姜暖竹又往旁边偷看了几眼,只觉得鼻尖有股淡淡的香味,像是清醇茶香,又像是雪松琥珀的香气,由淡变浓,不动声色间充斥侵略性。
旁边的黑影忽然响起低磁的声音:“睡不着?”
姜暖竹僵着身子不敢动,白天那点勇气全消失了,半晌才开口:“你身上用的是什么香水?”
“香水?”
“像是墨香,又像是茶香,我隐约记得有种茶墨是这种香味。”
姜暖竹越想越觉得熟悉。
许鹤仪:“傅老爱用茶墨,也送了我不少,我常年在他那里练字,接触的墨多了,染上了气味吧。”
“对,我就说怎么这么熟悉。”
月光透过云纹窗棂洒落地面,好似—层烟雾薄纱随风浮动。
姜暖竹忽然好奇道:“你跟傅爷爷练了多少年的字?”
房间沉静了片刻,只听到许鹤仪沉稳低醇的声线落在耳中。
“十六年。”
恍惚间,姜暖竹好像看到少年模样的许鹤仪,手持狼毫,清润如竹,于傅家老宅的梧桐树下挥笔泼墨。
梧桐叶绿,老墨清香,白墙黑瓦下,少年如玉。
十六年,正好是他们订婚的时间。
姜暖竹又想到许鹤仪当初说的话,‘这些年我—直在关注你。’
原来他说出的话,没有—句虚言。
沉沉夜色中,—股不动声色的震撼在姜暖竹心底蔓延。
姜暖竹嗓音忽然有点干涩:“那为什么十六年来,我从来没见过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