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之斐深吸一口气,推门而入。
包房里光线昏暗,她的男朋友正姿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,身旁围坐着各式各样的男女。
他的唇上叼着一根香烟,身穿白色制服的女人暧昧地贴近,手持打火机为他点燃。
沈之斐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那个女人注意到了她,将打火机收在掌心,调笑着说:“秦先生,这个小姑娘一直盯着您呢,很熟吧?”
秦瓒掀了眸子看来,没有任何紧张情绪,嗓音低沉散漫:“不认识。”
包房里响起戏谑的笑声。
沈之斐皱皱眉头,开口的语气固执得平静无波:“我是为公事来的,秦先生。”
听到她过于客套的称呼,秦瓒狭长的凤眼很不爽地眯了起来。
沈之斐保持着疏离的姿态:“我的爸爸沈晋行和秦先生是朋友,当初秦先生初来兆城,沈家给过秦先生不少照拂。”
秦瓒一言不发。
包房中烟雾缭绕,气氛压抑。
唯有沈之斐不紧不慢地往下说:“最近沈家的公司遇到了麻烦,需要一笔资金周转,希望秦先生可以搭把手……”
“沈之斐。”秦瓒突然开口。
沈之斐一喜,以为他同意了。
“别这么令人作呕。”秦瓒的声线冰冷。
沈之斐登时如坠寒窖。
“现在,滚出去。”秦瓒两指夹着香烟,放进烟灰缸里摁灭。
“但是……”
“我说了,”秦瓒打断她,脸上不带一丝温情,“滚!”
门扉合拢,隔绝了内部所有的烟味和声音。
沈之斐在门口沉默地站着,右手抬起来,抚上平坦的小腹。
但是,她怀孕了。
可他都说她令人作呕了,如果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,他多半也只会说一句“打掉”吧?
为什么会这样?
沈之斐想不明白,她最后看眼紧闭的门扉,压下杂乱的思绪,大步走过长廊。
现在不是颓废不振的时候。
不仅公司遇到了危机,她也有十二个小时没有联系上爸爸了。
秦瓒这条路走不通,她必须想一想别的办法。
刚进电梯,沈之斐突然听到一阵高跟鞋踩地的急促声响。
女人一袭红裙,跟了进来,美艳的脸上带着浓浓厌恶,直接向沈之斐的脸颊扬起了手掌。
沈之斐却精准地卡住了她的手腕,将她按到一旁,俯身眼神清冷地看过去:“你有事?”
女人震惊,挣扎起来。
“说话。”沈之斐没什么耐心。
手腕被捏得更用力,女人痛得低呼一声:“我是秦瓒的未婚妻白荔!你放开我!不然阿瓒不会饶过你!”
“未婚妻?”沈之斐蹙起了眉头。
“不然你以为阿瓒是真心喜欢你?”白荔嗤笑,“真不要脸!跟你爸爸沈晋行一样,都是没本事的废物!你让阿瓒有机可乘,沈晋行又信了沈厚行那个白眼狼!”
沈厚行,这是沈之斐的大伯,今天也是他让她来的。
沈之斐冷下脸来:“你什么意思?”
白荔好心地把话说得更清楚:“一个多月前,沈厚行跟阿瓒见了一面,他们两个达成了协议,要一起把沈晋行搞下来。阿瓒来接近你,沈厚行则是争取沈晋行的信任。”
沈之斐愣在原地。
原来是这样。
秦瓒会在那个包间,会说那样的话,原来都不奇怪。
他和她在一起本就只是为了算计,目标达成了,当然就不用再伪装。
沈之斐闭了闭眼,勉强控制住心绪,把白荔按得更紧几分:“我爸爸呢?在秦瓒手上?还是沈厚行?”
白荔狠狠地瞪她:“谁知道你爸爸在哪里?他肯定是被这么一个资金危机吓得够呛,逃走躲起来了!”
“叮咚。”
电梯到了最下面一层,沈之斐拽着白荔向外去。
“沈之斐!你做什么!”白荔质问,手腕都被勒出了一圈红紫色。
沈之斐当然是去报警。
爸爸不可能逃走,有可能被囚禁在某个地方。
还有不正当的商业竞争,沈厚行,还有……秦瓒,都必须付出代价。
白荔是重要人证。
正走到马路边,白荔忽然叫了一声:“阿瓒!”
沈之斐一愣,扭头看去。
那里什么人都没有,而白荔趁她分神的间隙,猛地挣脱跑远了。
沈之斐眯下眸子,正要迈步上前。
左后方骤然传来轮胎抓地的尖锐摩擦声,沈之斐侧目,看见一辆大红色的敞篷跑车呼啸着向她撞了过来!
尽管她快速躲闪,跑车也紧急制动,可还是来不及了。
沈之斐摔出去三四米远,浑身上下疼得要命,她努力地摸到手机,完全是不自觉地,打给了“秦叔叔”。
十来秒后,秦瓒接通了,声线冷漠至极:“能不打扰我了吗?”
沈之斐的嗓音带着哭腔:“叔叔,我出了车祸……”
沉默片刻,对面冷冷地说:“沈之斐,想骗钱,你也换个好点的借口。”
说完,秦瓒挂断了电话。
沈之斐呆了半晌,终于心如死灰。
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,拨出了闺蜜的号码。
两秒后,魏时澜的声音就轻快地传了过来:“小斐娘娘,今天怎么想到来找小的呀?要一起吃火锅还是……诶?你那边什么声音?”
四周慌乱嘈杂,沈之斐仰面躺在地上,呢喃出声:“我好难过啊,时澜。我可能快要死了……”
……
包房里,秦瓒收起手机,俊脸无比阴沉。
所有的女人在沈之斐走后不久就全都被赶了出去,一个中年男人局促地跪在他的面前,低着头一动不敢动。
“沈厚行,”秦瓒站起身来,解开了衬衫袖扣,“我说过吧,寰大科技你可以抢,但是别动沈之斐。”
“秦……秦先生,我错……”
秦瓒在他的面前站定,把沈厚行的脑袋往桌上重重一磕:“故意把她骗过来?谁他妈给你的胆子?”
桌上的玻璃应声破裂,沈厚行的额头血流如注,不住地打着颤:“可是秦……先生,您不是说不喜欢她……”
“你他妈又知道了?”秦瓒戾气很重。
他杀红了眼,一下又一下地把沈厚行的脑袋往下撞。
他不喜欢?
不喜欢能跟她上床?
他不就是被她撞见了心虚吗?
她没喊他叔叔,他也有点不高兴,所以说话不怎么好听……
他怎么就不喜欢了?!
“秦先生!”
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。
秦瓒不悦地掀眸看去:“有事?”
“楼下出车祸了!”
秦瓒一愣。
“好像是沈……”
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,秦瓒已不顾一切地向外赶去,身后留下一股很淡的血腥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