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朝阳邓晓阳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我靠务农成功入编后续+完结》,由网络作家“邓晓阳与李朝阳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我说,拿着,叔叔给的。两个孩子还是抵挡不住糖的诱惑,犹犹豫豫地伸出来手,那手黑得发红,红得发紫。两个孩子一人只拿了一颗,也不剥开。我伸着手说:都拿着。两个孩子又看向妈妈,不再伸手。我把糖分了分,给两个孩子的兜里一人塞了几颗。孩子妈妈说,政府,我们知道错了,孩子只见过糖,还没吃过糖,不会剥这种糖。您也看到了,我们家在李桥村也算是单家独户,你们到家里来,连个帮忙的叔伯大爷都没有,我们老了,这三个闺女娘家没人,咋整?不要肚子里的这个能行?听到孩子妈妈这样说,我的眼圈一下就红了,我们那时候家里也穷,在两个妹妹舒阳和恩阳这么大的时候,我们也没有吃过糖,小时候,我的父母也是时常被欺负。我摸了摸兜里,还有些零钱,看了看门口,没人注意,就都塞进了孩...
《我靠务农成功入编后续+完结》精彩片段
我说,拿着,叔叔给的。两个孩子还是抵挡不住糖的诱惑,犹犹豫豫地伸出来手,那手黑得发红,红得发紫。两个孩子一人只拿了一颗,也不剥开。
我伸着手说:都拿着。
两个孩子又看向妈妈,不再伸手。我把糖分了分,给两个孩子的兜里一人塞了几颗。
孩子妈妈说,政府,我们知道错了,孩子只见过糖,还没吃过糖,不会剥这种糖。您也看到了,我们家在李桥村也算是单家独户,你们到家里来,连个帮忙的叔伯大爷都没有,我们老了,这三个闺女娘家没人,咋整?不要肚子里的这个能行?
听到孩子妈妈这样说,我的眼圈一下就红了,我们那时候家里也穷,在两个妹妹舒阳和恩阳这么大的时候,我们也没有吃过糖,小时候,我的父母也是时常被欺负。
我摸了摸兜里,还有些零钱,看了看门口,没人注意,就都塞进了孩子的兜里,扭了脸就走。
男主人穿的也是露了棉花的烂棉袄,村干部从中在斡旋着,老刘则一脸的严肃,一副不交钱这事坚决不成的表情。最终还是达成了一致,男主人翻遍了犄角旮旯,老刘他们又抬进了车里几袋粮食,就关上了车门。计生办的几人仿佛已经习惯,怎么在车内和粮食共处。人群自觉地给这辆面包车让开了一条路,没有任何的意外,这原因我想是几个孩子没有叔伯大爷,邻居不会为他们得罪这断子绝孙的老刘。大家来也是为了看看热闹。我慢慢地将车挪出了李桥的胡同。老刘在车上算着账,这些粮食加上交的罚款,600多元。到了计生办,看着老刘从兜里掏出了钱,这钱是零钱,一角、二角、一元、两元、最大的也不过十元,老刘的兜里还有不少的硬币,老刘大方地给我数了30元。厚厚的一小叠,看着这钱,我实在是不忍心拿。
我说,刘主任,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咱这计生办的工作,这次算是义务劳动了,这钱我不要。
刘主任还以为我客气,多次要塞给我。刘主任说道,李主任,你是不是嫌少?
我说,刘主任,这是哪里话,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,你这30元都要赶上我大半个月工资了,只是我第一次跟你刘主任下乡,咱俩这个关系,咋能要钱。刘主任见我这样说,也就不再客气。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,朝阳,跟着下乡搞计生不要钱的,你是第一个。
下午的时候,晓阳来接我。我把上午去计生办帮忙的事给晓阳说,晓阳也是沉思良久。说道,朝阳,下次,我给你的兜里多放些糖。
在车上,晓阳说我们既然结了婚,就是已经成了家,这次过年,有些领导和亲戚是要主动去走动的。说着掏出了本子,上面记着要去人情往来的名单。晓阳说,这城关镇的廖叔、县府办的马叔,还有李叔昨天刚吃了饭送了鸡,咱就不用再去了。但是满江部长、我们柳集的周书记和杜乡长,你们安平的张叔,这些咱们都是要走动的,剑锋的父亲李学武,钟书记那里我要回家问一下我爸看怎么安排。
我说,不是吧晓阳,钟毅哪里也要去?
晓阳说道,笨蛋,为啥不去,钟毅同志辛苦了一年,作为革命同志,作为晚辈,你就不能去看望一下,咱们要心怀坦荡地看待自己的同志。
我和张书记、老刘打了招呼,刚刚坐下。张书记就说道,朝阳,计生工作是重中之重,现在计生办开车的小何发烧开不了车,这老刘他们接到举报,李桥村有一个超生户,趁着过年回来了,这是个重点户,已经生了三个,一分钱也没有交,这个负面影响很坏,今天你就充当一下驾驶员,跟着也去学习一下开展群众工作。
说着,张叔又嘱咐道,老刘,李主任开车算技术人员,你把补贴给他加10元,我们不能亏待干工作的同志。
我还以为什么事,原来是计生办没人开车,这马叔去了县府办,就把安平乡大院之前的驾驶员带走了,现在的张叔也还没找到合适的驾驶员,以前的时候,计生办的驾驶员有事,就是马叔的师傅来开车,现在马叔把师傅带走了,这乡里连个替补的师傅也不在。那时候若不是我在部队的时候跟着学了开车,摸过几次212,也是不会开车的。
对于开展计生工作,我一般不愿意去,虽然每去一次直接发20元补贴,但是我爸妈觉得都是乡里乡亲的,不是亲戚,就是同学的,干这个工作并不光荣,好在这次张叔说了,我属于技术人员,可以不用下车。我到了之后,计生办的几个人已经摩拳擦掌了,看样子这次属于胸有成竹。
这面包车比212好开了不少,由于李桥村离我们老家不远,所以对于路我比较熟,这户人家是重点户,老刘来了不止一次,直接就停在了超生户的门口。
车一停,计生办的几人就冲了进去,这次已经到了腊月,过年还剩个八九天,在北方都算进入过年的准备阶段,家里人已经准备开始蒸各种包子馒头。这家人应当是大意了,觉得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再上门,所以被老刘堵在了家里。
里面十分的嘈杂,我怕有突发情况,就没敢熄火,随时准备拉着老刘一帮人撤退。这吵架的声音把周围的邻居引来了,大家看到了这辆面包车,自然知道是计生办的人正在公干。但快过年了又是农闲,人是越聚越多。不知不觉,大家已经把面包车给围在了中间。
里面妇女的哭声引来了大家的同情,我听着乡亲的议论,大概知道了这家人已经连生了三个女孩,现在也已经家徒四壁,根本没有钱来交。老刘这个时候应当知难而退了,我担心,这辆小小的面包车可能已经无法带着他们全身而退了。
我也慌忙下了车,门口计生办的人拦着,不让群众进去,这个操作说明,计生办的人还是老练。到了院里面,那时候家里穷,但是实在想不到这家人有这么穷,房间里除的棉被黑得发亮,一大一小两个小女孩穿得破破烂烂,蓬头垢面,大的四五岁,小的三四岁。俩人在里屋抱着妈妈的大腿瑟瑟发抖。这妇女大着肚子坐在里屋的床上,怀里还抱着一个,不用说也是女孩。整个房间里空空荡荡,房间里的破桌子上放着几个碗,里面还有没有喝完的清汤寡水。
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,里面有大白兔奶糖,晓阳有吃糖的习惯,总是在我的兜里放着糖。
我走进了里屋,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,见我进了屋,两个孩子就开始往后退,但已经退无可退,我从兜里掏出了奶糖,递到她们的面前。孩子看了看我手里的糖,都不由自主主地咽了咽口水,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她们的妈妈。这妈妈一脸的不可置信。
晓阳说,她这里有两个消息,一个好消息,一个坏消息,让我先选一个。
我这里本来就有一个坏消息,所以不想再听到坏消息。
晓阳正襟危坐,嫣然一笑说道,好消息就是你的辞职报告被县里正式退回来了。
我愣了一下,说,这算什么好消息,我本来就不在乎,那坏消息是什么?
晓阳做了一个鬼脸,说道,坏消息就是县里决定要让乡里给你一个处分,因为你太儿戏了。
处分,辞职还要给处分?
晓阳说着把你吓得,才给你解决了正式身份,你就要辞职,你这不是拿县委县政府的决定开玩笑,所以,这个处分我觉得也该给,让你长长记性。
我看了一眼晓阳,说道,邓大主任,这不是咱们邓副县长的意见吧。
晓阳说,谁的意见不重要,如果不给你处分,别人要有闲话。但是你放心,让乡里出处分,我去找马叔和张叔,大不了把你开除,还不是随你愿望了。
我说道,就这俩好消息坏消息,我还以为多大个事。
其实对于我来讲,只要晓阳家里不干预我们,就都是好消息,这些事,我真的不在乎。毕竟现在是我家里不同意,但我父母的工作我能去做,毕竟自己的幸福,自己争取。
晓阳看我陷入沉思,郑重地说道,朝阳,其实我父亲提了两点要求,第一,我们不能继续在一起工作,咱俩必须有一个离开安平乡政府。第二,你必须提升学历,未来,没有知识是走不通路的。当然,提升学历的事情不着急,但是离开乡镇的事会马上办。马书记张乡长和李部长他们开车拦客车的事,现在已经传开了,这事影响不好。这才是给你处分的最根本原因。
晓阳就如实的转达了她父亲邓副县长的意见。家事是家事,公事是公事,家事我们商量着办,公事按规矩办,我们都是成年人,相信我们能正确认识,正确面对,正确处置。
事情发展到这一步,我才感觉到自己的不稳重和不成熟,现在回想起来,成年人,任何冲动都是十分幼稚的。成熟和稳重,就应该像邓副县长一样,话从不多说一句,就算自己的掌上明珠不辞而别和别人私奔,张口也是只说了一句话,见到要和女儿远走高飞的人,也没有多看一眼,更没有气急败坏,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,似乎一切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。
其实,从上次和晓阳的父母接触之后,我对他们是由衷的佩服,以他们的能力,明明可以调动晓阳在县城任何一家单位工作,不用在乡镇和县城之间来回奔波,但是他们都始终不同意将晓阳调回县城。
晓阳,这些事,责任在我,要走,自然是看要去哪里,如果去更偏远的乡镇我去,如果去县城,你去。
晓阳又是一笑,小傻瓜,骗你的,其实说跟着你去上海之前,上级部门就已经找我谈过话了,我已经被提拔副乡长了。今天上午就去开了会,明天就去柳集乡报到了。当时为了跟你走,其实我是什么都想好了,什么都放弃了。
什么,你都副乡长了!都谈话了!晓阳,你咋没跟我说过?你都还要跟我去上海。
这种事情,文件不到都有变数,我也没当回事,你就当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吧,在我的眼里,除了你个小笨蛋,都是小事。本来应该还有段时间,但前天的事情一出,所有事情的进度都加快了,今天,我本可以不来的,不来又怕你担心,来了之后还要赶下午的公共汽车走,明天她就要去柳集乡报到。组织部满江部长要亲自送我过去。
我心里想,这笨蛋、坏蛋加上流氓,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。晓阳为了我,连副乡长都不要了,幸亏我俩没有走上海,万一我们闯不出来,否则别说晓阳,我也是要后悔一辈子。
不知不觉,已经到了快2点,马书记和张乡长已经要开始办公,我趁着机会,又回到了办公室,李部长头上蒙着报纸,还在呼呼睡,见了晓阳,我心里踏实了许多,虽然要分开,但是由衷的为晓阳感到高兴。但反过来一想,我和晓阳的差距又大了,不由的又想起了父母和大哥说的话,咱们村都没有副乡长的亲戚,我李朝阳还能娶上一个副乡长的老婆?这好事能落到我身上?祖坟真的冒青烟了?
李部长鼾声如雷,报纸在他脸上规律地起伏,祖坟冒不冒青烟不知道,这李部长是鼻子肯定是冒气的。
最近的事情太多太杂,脑子里始终乱哄哄的,不知道怎么办,如何办。
李部长已经形成了生物钟,鼾声停了,我知道时间正好2点,前后不差5分钟。那时候的乡镇干部,特别是李部长这样的老资格,算是十分轻松的。工作量不大,又是正儿八经的乡镇领导,平时也没有人管。看到李部长,我又想到了晓阳,她一个人去柳集,一个女孩子,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办,工作又如何开展,我和她又该怎么见面。
李部长揉了揉眼,用自己的脸盆在压水井接了半盆子凉水,洗了一把脸,用那个早就褪了色的毛巾擦了擦。也没顾上看我,说,邓大主任又来了?你个小猪咋就找到了这么好的人,她今天本可以不来的。
我这话一听,顿时来了精神,李部,我的李叔,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?晓阳都要走了,你快告诉我。
李部长喝了一口茶,自顾自地漱着口,咕嘟咕嘟,走到办公室门口,一口喷了出来,阳光之下,竟然还形成了彩虹。
李部长说,朝阳啊,不是当叔的瞒你,是有些话没到时候我不能说,这是原则,既然你都知道晓阳要走了,那我也就告诉你。其实晓阳,在上个月就被推荐成了副乡长人选,现在提倡干部年轻化,这一批一口气提了20个基层干部,按程序也是差不多最近要去报到,但能让组织部长王满江亲自送的,不多。你们前天去上海的事,你邓大爷怕影响不好,就上赶着把节奏加快了,所以,这些人都要提前报到。
我愣住了,说,这些事,你咋都知道,这不是秘密吗?
李部长拍了拍我的头,小子,我和老马、老张把邓副县长的宝贝疙瘩送到家里面,你邓大爷中午不得请我们吃一顿。这不,中午吃完老邓,下午吃你朝阳,这力,我们三个老家伙,一堆老骨头,也没算白出力不是。你小子不错,闹了一出私奔的戏,你邓大爷反而还认可你了,说你有种,起码不是一个吃软饭的孬种,你说这老邓怪不怪。
现在我才想起来,前天中午,这邓副县长在家里的书房,谈话后之后,并没有在家里吃午饭,而是说中午有事,原来,这事就是请李部长马书记他们吃饭去了。怪不得前天晚上,我请马书记、张乡长和李部长他们三个吃饭,这马书记说他感觉我和晓阳要分开,原来不是他未卜先知,而是邓副县长在午饭的时候,就透出一二,领导提前掌握了信息,特别是作为书记,他肯定知道晓阳要去柳集当副乡长。
没过一会,邓晓阳来到我们办公室,笑呵呵地对李部长说,叔,把你家朝阳借我用下当苦力,我这东西有些杂,喊他送我到大院门口坐公共汽车。
李部长说,那谁,跑快点,快去。
我一个大老爷们,也被迫一脸娇羞,到了办公室,晓阳已经打包了一些东西,那时候没有行李箱,都是装粮食的编织袋。两个袋子,我拿了一下,倒是不重。
晓阳说道,朝阳,把门关上,我有话跟你说。
我一脸惊愕,不好吧,这上着班,万一有人进来。
晓阳朝我扔过来一支笔,说大白天你想什么呢?是正事,刚刚我向几位领导辞别,马书记问,我走了,谁来接党政办,我本来想说是你,但没好意思开口。但马叔直接问我,你合不合适。
什么?马书记问我当党政办主任合不合适。说实话,我内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当官。这党政办主任虽然不是乡领导,但怎么的也算是七站八所排名第一的关键位置,上传下达,左右协调,办文办事办会,千头万绪,是全乡最忙的人,我怎么能干得了。
晓阳说,有什么干不了,这党政办主任不属于县里管的干部,马书记和张乡长一商量就能拍板的事,我也估摸了,党政办这些个老人,基本上也没有想法,你在党政办起码干过一年,现在非你莫属。我替你表了态,说你一定能干好。
我一激动,说,不行晓阳,我还有处分没下来。
晓阳拍了拍我的肩膀,同志,戴罪立功懂不懂。
我的大脑似乎一下短了路,能够成为武装部的干事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,这对象一下成为副乡长,马书记又喊我当党政办主任。我当时最大的想法就是这不是猪撞树上了,这是树撞猪上了。
说完,晓阳潇洒地拿着自己的手提包,我肩膀拉着两个编织袋,像打工的一样跟在后面,去乡大院门口等公共汽车。
晓阳经常坐公共汽车,自然时间卡得准,不一会,就远远看到了公共汽车的身影。
晓阳凑在我耳边,轻轻地说,小坏蛋,我走了,你别趁我不在犯错误。安平我朋友可不少,我会随时查你的岗。
正说着,公共汽车停在了我们身边,车门没有开,车玻璃先开了,好巧不巧,又是那天的胖大姐售票员,售票员上下打量了我俩一眼,说道,我们的车,不拉流氓,开车。
晓阳顿时一脸大大的感叹号,自言自语的说,我是流氓?李朝阳,我邓晓阳是流氓?
我忍不住憋笑,没办法,这是到城里的最后一班车,只有喊李部长去找张书记,动用那辆吉普212,这次倒很顺利、李部长自己开车车冲了出来,说,走晓阳,李叔送你,不耽误马书记下班,朝阳,搬东西,上车。
我把行李放到车上,晓阳坐在了后排,我坐在副驾,还没坐稳,车就冲了出去。
路上,又遇到了那辆公共汽车,晓阳专门喊道,李叔,开慢点,等到两车并行的时候,晓阳突然推开212后面的车玻璃,对着那辆公共汽车喊道,大姐,我不是流氓,前面的人是,他是,他叫李朝阳。
李部长一脚油门,我已经看到了公共汽车上,售票大姐那复杂的表情。这李部长笑着说,哎,我说你们年轻人,我老李活这么大,已经没有语言了。
等到返回乡大院,刚刚到下班时间。我们正好遇到了下班的马书记和张乡长、两位领导看到我下车,说,李朝阳,你布置一下,明天上午,召开全乡干部大会,宣布两个人事任命!
婚礼的时候,晓阳专门让人把我在县一中读 书的妹妹叫了过来,一是见证一下我们的婚礼,二是趁着这个机会改善一下生活。婚礼结束,我们把舒阳送到了学校,又回到了阿姨家,刚刚下午4点。
阿姨见到我们,边收拾边说,刚刚,组织部满江部长打来电话,说让我和晓阳第二天早上8点到监察局说明情况。
晓阳哦了一声,说,妈,咋这么早,监察局,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去。
阿姨说道,早啥早,六点天亮,2个小时还不够你准备。
晓阳说道,8点30才上班,让我们8点到,多冷啊。
阿姨说,冷也要去,而且去了之后,就找调查组,哪里不要去,也不要到别人的办公室串门。
晓阳说,我知道,要避嫌,不给别人惹麻烦。
我心里想,也没敢问,避嫌,避什么嫌。
晓勇和二嫂已经回了省城,家里只有阿姨一人,餐桌上满是打包的菜。阿姨把每个菜开始分类。肉菜放在了一个盆里,素菜放在了一个盆里。那时候,经济条件都很一般,能坐一次席,也是解馋的最好机会。
我和晓阳也忙帮着收拾,阿姨说多了,吃不完,这个天还是要放冰箱,这几天你们不上班就到家里来吃饭,这些菜挺好的,咱不能浪费。朝阳,在你们老家还可以分分,但是在这里我还不好办,拿出去怕别人嫌弃,只有咱自己吃。
阿姨说,朝阳,你把这个放冰箱。
我答应了一声,马上端着菜往冰箱那里走。来到冰箱这里,找到了门,我不会开。虽然晓阳家的这个冰箱我见过几次,那也是我在县城唯一见过的冰箱,只知道他的作用,但从没有打开过,所以,对待冰箱还不知道怎么打开。
晓阳看我端着菜,一副狗拿刺猬无从下手的囧样,一脸坏笑地走了过来,悄声说,笨蛋,看准,下次遇到这种冰箱,不会开,把两只手同时放在两个门边上,同时用力,它这边不开,那边就开。
晓阳开了冰箱,看着堆成堆的剩菜,说,妈剩菜太多了放不下。
阿姨说,本来计划不扩大范围,但是你李叔和满江他们临时商量,你喊这个不喊那个得罪人,这事不好办,好在招待所这几天没接待,能安排,所以就把范围稍微扩大了一些。正好你俩都在,我把收的礼钱给你们。
我忙说道,阿姨,这个我们不能要,本来我们就没出钱,不能再往回拿钱。
晓阳说,朝阳,给钱哪有不要的。妈,拿来。
阿姨说,来,账单,你拿着,到时候你去还。
晓阳说,妈,我只要钱,不要账单。
阿姨笑着说,除了你大舅,其他人的不多,毕竟我们打了招呼,不收礼。这些礼单我给你爸过目,也要给你们一份,你们成了家,就是大人了,以后你们的人情往来,要自己来。在我们家,特殊一点,不如朝阳老家亲戚单纯,钱不能衡量关系,有些钱不要不行,有些钱要了不行,你俩记住,不能拿的咱一分钱也不能拿,有些钱,你爸会处理。
晓阳接过了钱,说道,妈,你最好了。然后数也没数,就装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。
晓阳说,妈,今天你看到没有,朝阳的大嫂,就是那个胖乎乎的,像讲评书的那个。
阿姨说,看到了,多开朗的一个人。这种人有什么不藏着掖着,没啥心眼。
晓阳说,我,我要帮朝阳整顿家风,他大嫂太过分了,仗着自己的父亲是村干部,人多势众,竟然让人把朝阳家的锅碗瓢盆全砸了。
阿姨看了一眼我,问道,有这种事,朝阳,坐下说说,什么情况?
阿姨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,晓阳我俩坐在了一起,刚坐下,晓阳还往我这边挤了挤。我看了一眼晓阳。心里想,当着阿姨,就别坐这么近了吧。
她,满怀期待地准备大干一场要帮我父母出头了!
阿姨,我大哥是代课老师,您知道,现在代课老师工资低,还经常拖欠,这大嫂觉得大哥不挣钱,没出息,就和大哥闹别扭,上次,闹得过分了些,大嫂的娘家来了人,就把锅碗瓢盆摔了一些,也没晓阳说得那么严重。
晓阳说,还不严重,锅都砸了,朝阳的妹妹,就今天来的那个女孩,把生活费都给他大嫂了,一个小姑娘,大冬天的啃干馒头,你说,两分钱一壶的热水都舍不得喝,这不得收拾她。
阿姨思考了一下,说道,虽然我出生在省城,但在县城里也待了10多年,农村的家里事也是知道一些。
首先,晓阳,你的态度不对,思想也不对,解决家庭矛盾的方式也不对,我要先批评你。第一,你算是刚刚过门,朝阳的老家都没去过两次,连看门的狗都不认识你,怎么能说去收拾比你进门早的大嫂,这不让人笑话。第二,既然你进了李家的门,朝阳的大哥大嫂,也就是你的大哥大嫂,家有困难,有矛盾,你条件好一些,要想着伸伸手,拉一把,让他们把矛盾疙瘩解开,别说是对待家人,你俩都是干部,对待群众,也要这样。第三,仓鼎足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,朝阳也讲了,这是大哥代课老师工资低的问题,这是经济上的问题,根结在这里,你不解决这个问题,就是让朝阳大哥离婚再娶,这个矛盾还是存在,今天我看,朝阳大嫂和大哥感情还有基础,宁拆十座庙,不坏一桩婚,晓阳,你们要从这个角度出发,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。
我听了阿姨的话,突然明白了晓阳为什么能够这么优秀,如此有文化和水准的家长,怎么会教不出来好孩子,邓叔叔有阿姨这样的贤内助,又怎会不如日中天,步步高升。我又想到昨天办结婚证,阿姨的名字,何思君,一下感觉这个知识分子家庭长大的岳母的形象是如此的伟岸。
晓阳也被说得服气,说道,知道了,妈,那你说怎么办?
阿姨说,这个简单,这样办。先从根上解决问题,现在刚刚出的政策,我听说代课教师符合条件可以转成正式老师,朝阳,你回乡里落实一下,看文件到没有,让你大哥对比文件看是否符合条件。如果符合条件,该转就转,如果不符合条件,该补就补。不违反程序的前提下,我给府办廖主任说说,请他过问一下。第二,大嫂家的这个打砸东西的问题,此风不可长,晓阳,你去找李叔,他在安平,老李有办法,这个我不教你了。第三,家和万事兴,晓阳,你要放低姿态,到了朝阳老家别摆你大小姐的架子,处理不好家庭关系和妯娌关系,那是你没本事。家里有亲情在都搞不定,你怎么推动工作。
对了,你说的朝阳的妹妹,今天我见了,还聊了几句,很懂事的孩子,你们作为哥哥嫂子,要把下面的弟弟妹妹照顾好,如果你们有能力,哥哥姐姐有什么需要,能帮一把是一把,别你俩吃上了公粮,家里人还吃不饱穿不暖,如果对家里人都不管不顾,你们对待群众怎么会有感情。朝阳,你大嫂娘家有人不是坏事,我觉得攒钱攒物不如攒人攒情,就比如今天你大舅,匆匆来匆匆走,你二舅刚才还责备我,为什么办得如此仓促,没有提前通知。这人情就要走动,不走动父母都会生疏,我说的话,你们还小,可能理解不了,但是你们回去慢慢体会。
晓阳说,我知道了妈,舒阳那孩子,我们会照顾好。
阿姨又说道,朝阳,既然你们结了婚,就是一家人,别把你邓叔叔当什么干部,多大个干部呀,都是普通人,家里有事,你张口就是,我们不是顽固派,不违反原则的事,我们能帮上忙的,会帮忙的。
我当时心里一阵莫名地感动。我觉得自己是做了多少好事,才能遇到这样的好人家。娶妻要看丈母娘,阿姨这样,晓阳一辈子也错不了。
阿姨接着说,朝阳,你邓叔叔不在,我还是代表家里提几个要求,一是晓阳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,你是男子汉大丈夫,你要多担当。二是咱们家,家庭算是特殊一些吧,你这孩子,心好,实诚,你们以后要多长个心眼,不贪不占,不骄不躁,踏踏实实过好你们的小日子,仕途上你和晓阳别强求,顺其自然就是最好。第三个,就是家里的事情,家里解决,家里的好事坏事,都不要张扬,为人一定要低调,你俩知道了吗。
晓阳已经把胳膊立在了我的腿上,托着自己的下巴,频频点头。
阿姨说了掏心的话,就又让我们吃了晚饭。看了看表,已经七点,说道,今晚,就不留你们了。你们回去早点休息,记住,明天八点以前,一定到县监~察~局。
我和晓阳匆匆赶回了县医院家属院。
晓阳,阿姨真的是太有水准了。我第一次和阿姨说这么多话,感觉阿姨的水平不比邓叔叔差。
晓阳说,那是自然,我妈是正儿八经上过大学的,可惜50岁不到就在县医院申请了离休,离休的时候是县医院的办公室主任,本来可以继续干的,但是我爸工作太忙,你别看我妈说这个她不懂,那个她不懂,她其实啥都懂,我爸搞不懂的都要问我妈。
县医院家属楼,是县城第一代家属楼,和现在的小区相比,已经没有办法入眼,但那时候的家属楼在县城的地位,比现在的现代化小区高多了。告别了公共厕所,有着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,这已经是无数人的梦想,可见,医院,在那个年代也是十分的红火。
家属院位于医院的东边,和医院隔着一条青年大街,守门的大爷早已经关上了大门,那个时候车少,敞开大门一年也开不了几次。昨天,我们在门口等了五分钟,大爷才慢悠悠地过来开门。这个大爷虽然也是大爷,但是和现在的看门大爷完全不同,他们隶属于医院保卫科,是有着正式编制的干部。和学校的大爷不同,这里是家属院,虽然汽车少,但也是经常有汽车出入,所以对待进门的汽车,大爷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。大冬天的晚上,晾你几分钟,实属正常。
我刚停在门口,晓阳就问我,朝阳,今天办酒席的烟车上有没有,我说有,还有三条金鹿,两箱白酒,就在后座上。
晓阳翻身,撕开包装,拿了两盒。说等着,我给你办个人脸通行证。然后就下了车,进了保安室。不一会,两个保安大爷笑呵呵地陪着晓阳出来了,其中一人马上用钥匙打开了铁栅栏大门。
我在车里,只听见晓阳爽朗的笑声。晓阳边和大爷告别边上了车。
两个大爷像卫兵一样目送我们进了大门,我也推开玻璃,和大爷挥手。
我说,晓阳,你可以,连看门大爷都搞得定,是不是以后咱就可以畅通无阻了。
晓阳说,怎么可能管那么久。你这一包烟,管一个月没问题。
我说道,那干脆给一条管一年。
晓阳拍了一下我的头,傻的你,细水长流人家才念你的好。你这一两个月给他一包,一年最多也不到一条,要是你一次给一条,他抽完了天天盼着你,你不给他就觉得你烦了,下次,就让你冻到半夜。
我说,那就一天发一支。
晓阳说,我的小笨蛋,你要是哪天搞忘带搞忘发,你就得罪人了。你怎么能让人摸到规律,就比如,有人给你送礼,就掐着中秋过年这几个节送,那你就基本白送了。
我说,晓阳,你咋这么说,大家不都是中秋过年的时候送。
晓阳说,笨蛋,中秋过年所有人都送,大家那二斤月饼,三斤水果有啥区别。谁能记得住你,你这叫送礼吗,你这叫赶鸭子上架,人家飞,你也跟着往树上爬。送礼看的从来不是节气,送礼看的是你的心意。
我说,晓阳,这不是过年中秋由头好,收礼的人不好拒绝嘛。
晓阳说,朝阳,别人想收你的礼,还管白天晚上,还要算良辰吉日啊。他心里不喜欢,你啥时候送都没用,他心里喜欢,你啥时候送都行。你,下次回老家,让咱妈把那几只母鸡给我抓了,我要送礼。
我说,晓阳,送谁。
晓阳说道,送给李叔,马叔,张叔。朝阳,其实不该跟你说迎来送往的这些东西,把我的小笨蛋都教坏了。但是,该咱俩干的恩情咱俩要做,如果不是马叔张叔和李叔把咱们从公共汽车上拦下来,我就跟你去上海投奔战友了。朝阳,你说咱俩要是真的在上海,如今咱俩干啥呢。是沦落街头还是已经成了万元户。
我看着晓阳,黑夜中朦胧的车灯下,如此机灵可爱。我现在一无所有,已经抱得美人归,我问晓阳,李剑锋那么好,全县的年轻帅小伙你可以选择,你为啥就看上了我。
晓阳说,选择你呀,选择你是因为你笨,你傻,你呆 。你看全县干部里那个比我的小笨蛋还笨。选择你呀,是因为两年前,你在安排背我去医院,说着晓阳就捏上了我的脸,你背我的时候手还不老实,老摸我屁股,你欺负我,自然要对我负责到底。
我那时候还不是怕你把脑子烧坏了,着急吗。
晓阳说,朝阳,我爸早就找李叔问了你情况,你是掩护战友立的三等功,又为了我愿意放弃正式身份,我爸认同的是你的品行和为人。我妈说,你这孩子实在,第一次去我家就扛半袋子玉米红薯,我妈说晓阳,你太机灵了,找个实诚的也好,免得俩人都猴精,要犯错误。所以,我爸妈才认可你。朝阳,我告诉你,追求我的不止李剑锋,李剑锋也不是条件最好的,我选你是因为你真心爱我,我们家选的是女婿,不是选干部。
如果你遇到了一个对的人,遇到一个会的人,你一定会和我有一样的感受。心里想着,干脆自己啥也别管了,人家咋说咱就咱干吧,咱的脑袋瓜子真的不够用。
晓阳看着我,说,小坏蛋,看够了没有。
我说,看不够,一辈子也看不够。
晓阳娇羞地说,小坏蛋,我看你,也不够。
阿姨属于县医院的中层干部,分的房子是一个小套二,晓阳说这房子分下来就收拾好了,除了大哥二哥从省城回来偶尔住一下,平时就没有住过人。
阿姨和二嫂布置得无可挑剔,大红色的床上用品,崭新的洗漱用品,做工精良的餐具,窗户贴了窗花,门口粘了喜字,就连床上都按照我们老家的规矩放了红枣和花生。昨天,我和晓阳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晚,但今晚意义不同。
一进门,晓阳就坐到了沙发上,拿出包开始数钱,这些钱厚厚的一叠,面额不一,晓阳越数越开心,越数声音越大。
我说,别出声,让外人听到了多不好。
数完之后,晓阳说,朝阳,猜一猜,多少?
我说,我猜不到。
晓阳说,说出来吓死你,2100元。
2100元,这个数字是个什么概念,我当时一个月的工资70多元,结个婚就挣了我3年的工资。
晓阳说朝阳,这些钱都是礼尚往来的钱,不该拿的钱父亲会处理。咱有了这些钱,舒阳上大学,就不用你家里出钱了。
我说,朝阳,你真的要把钱供舒阳上大学?
晓阳说,对呀,我喜欢舒阳,大不了,咱给她记账,等她毕了业,分配了工作,能挣钱了,就再还给咱们。
我说,舒阳要是耍赖不还了咋办。
晓阳看着我,慢慢站了起来,走到我的跟前,勒住我的脖子,一下跳到我的身上,说,舒阳不还,你现在听我指挥,去里屋,刚进门,砰的一声,晓阳一个勾脚把门关上了。
晓阳,别关门,我还烧了水,洗漱一下!
第二天一早,阳光已经洒在了窗台上,让人都觉得这温暖已经来了人间,处处是美好。躺在床上看着这一切,人世间的美好,应是如此。看了看表,6点30。
晓阳说,实在是不想起床,8点就到,真的太早了。
我说,要不继续睡吧,着实有些困。
晓阳说,行,那就睡。等着他们来敲门。
我看了一眼晓阳,说,敲门也不开,大不了给个处分。昨天的婚礼,通过李叔的解读,已经让我们有了稳操胜券的信心。
晓阳说,行,你说的,那咱俩谁起床谁是小坏蛋。
又过了几分钟,楼下已经传出了卖火烧(北方的一种现做的饼),热火烧的声音。
我问晓阳,饿没。
晓阳说,饿了。昨天事情多,真的饿了。
我猛地坐起来,说,我是坏蛋,我去给你买火烧。
卖火烧的大爷裹着厚厚的棉衣,送孩子的家长骑着二八自行车已经出发,上班的,买菜的,还有遛弯的,整个家属院里很热闹,满是生活的气息。
家里只有餐具厨具,没有什么吃的,我重新烧了一壶水,晓阳也起了床,开始梳妆打扮。
晓阳嘴里咬着一根皮筋,一手掐着自己的马尾,一只手拿着梳子在梳。我吃着火烧,静静地看着晓阳梳头的样子,婉约动人。在爱的人眼里,一切皆有爱意。
晓阳说,笨蛋,别看了,以后每天,你都要给我梳头。晓阳坐在凳子上,转过身,背对着我。一个结结实实的马尾,就这样扎好了。扎起了马尾的晓阳,精神,干练。
我们两个人,我只拿了一个碗,碗里只有开水。晓阳大口的吃着火烧,说道,朝阳,你以后要做饭,家里要备点吃的,我们从老家带点红薯和玉米面,不能只喝开水。
我说,可以,咱俩分工合作,我拿红薯玉米,你负责把他们加工一下搞成粥。
晓阳说道,李朝阳,可以,你长本事了,学会欺负领导了。
我说,晓阳,你是柳集乡的,我是安平乡的,你不算我的领导。
简单吃了,我和晓阳就去了监~察~局。晓阳说,这监~察~局是去年才成立的新部门,但里面的几个局长,她也认识。
我说,晓阳,怎么县里的领导感觉你都认识。
晓阳说,这县城的领导本来就这么多,这些人在这个局那个局轮着转,本来县城不大,你认识一个人,就认识了两个人,我在县城待了这么久,从小就在大院里长大,自然人就认识了。不止我,很多从大院长大的孩子都差不多。
到了监察大院,刚刚7点50,看着这几个字,我心里十分坦然,这种坦然就是源于对晓阳的信任,源于李叔的分析,从前天领了证件,晓阳的心态就发生了变化,我们,已经合法了,调查组,这一切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晓阳找了一间靠大门的办公室,里面只有一个人,一个小伙正拿着抹布在擦桌子,他擦得认真,桌子凳子都在擦,擦完了一个又一个,晓阳不和他说话,他也不和晓阳说话。他现在的工作是擦桌子。看着他,应该是夏天新分来的大学生,那个时候的传统,就是新人负责打扫整个办公室的卫生,擦桌子板凳,烧水泡茶,直到办公室重新来了新人。这年轻人,就算熬出来了。
看已经收拾完,晓阳问道,同志,请问地区调查组的同志在哪里办公?
那人抬头看了看晓阳,说道,地区调查组昨天晚上连夜就回去了。
晓阳疑惑地问道:回去了?不会吧,是牛局长带队的调查组。
年轻干部说,就是牛局长带队的调查组,回去了,昨天晚上吃了饭就走了。
晓阳问道,那不调查了。
年轻干部说,当然要继续调查。对了,同志你也是抽来帮忙调查的吗。
从晓阳家里出来,我和晓阳沿着护城河,手牵手地散步,今天散步确实是吃饱撑的。也只有县城,热恋中的青年男女可以牵牵手,在乡村,就算一个被窝里睡觉的两口子走路都要离一丈远。
这护城河的年代无法考证,当初县里响应号召,拆除了环绕县城一周的老城墙,只是这护城河里有一池活水,如果填上成本太高,也就保留了下来,沿着护城河两边,栽了很多的柳树,两岸都有供行人通行的小路,如今柳叶垂髫,是县城里青年男女约会的好去处。
对于未来的考虑,晓阳说现在我们肯定不能去上海了,毕竟作为副县长的父亲发了话,没有反对我们在一起,家里既然接纳了我们,族望留原籍,家贫走他乡,我们又何必去上海遭罪。
我看着晓阳,郑重其事的说道,你可以不走,但我必须走,必须干出个人样再回来。
晓阳撒娇道,我不让你走,你走了,到了十里洋场花花世界,就把我忘了。要走,也得把我娶了再走。
我瞪大了双眼,娶?晓阳,我现在还在住乡大院的宿舍,大哥向阳去年刚结了婚,二哥正阳复读了几年才考上大专,下面我还有妹妹读书,现在结婚,咱们俩是上无片瓦遮身,下无立锥之地。
晓阳说,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怕,都做好了到上海浪迹天涯的准备,我还怕和我的大傻瓜一起睡宿舍。反正,我不让你去上海。
公共汽车返回乡镇的最后一班车是下午三点,我们围着护城河走了一圈,又去逛了逛商场,晓阳很有心,为母亲买了一些布料,为两个妹妹各买了一条裙子。那时候,还时兴买布料自己做衣服,像我母亲这样的农村妇女,除了农忙,不是做衣服就是做鞋,泛黄的煤油灯,火苗一闪一闪,母亲纳鞋底,织毛衣,偶尔还要到村里的阔绰人家说说好话,用一用别人的缝纫机。
晓阳把我送到了公共汽车站,我们没有进去,临行前,晓阳悄悄地把我领到一个角落里,说,大坏蛋,你蹲下,我给你说点事。
我还没蹲好。晓阳一下抱住了我吻了一下。我愣在原地,傻傻地呆站着。好一会,晓阳才作罢,转身的时候,脸比苹果还红。
初吻,没了。
我激动了良久,平复了一下心情,意犹未尽地往公共汽车上走。
那时候公共汽车很少,都是固定的车,等到上了车我才发现,这不还是上午那辆车,熟悉的售票员、熟悉的座位。
我来的早,车上还没什么人,驾驶员和售票员在各自的位置上打着盹,没等他们反应过来,我就把钱一放上了车入了座,我也想着快点赶回去,趁着没下班找找武装部的李部长,晚上请他喝上二两,毕竟一是他今天帮了我大忙,在两位领导面前为我开脱。二是听邓副县长的意思,这李部长平时也没少说我好话。
大家陆陆续续上了车,3点钟,一声马达响起,公共汽车抖动着发了车。不一会随着颠簸我在车上昏昏沉沉,车上的人都是乡里乡亲,聊得比天还热。迷迷糊糊听到他们在说流氓。
仔细一听,这正是售票员大姐在宣扬我和晓阳上午的英雄事迹,在她绘声绘色地描绘下,我和晓阳成了龌龊不堪的流氓,在车上完全不顾计周边大爷大妈的感受在那里卿卿我我,连嘴都亲上了。幸亏政府的一群人来得及时,要不我俩指不定干成啥事。在她的描绘中,乡长书记和武装部长是三英战吕布,当场就把我打趴下了。在一车人的声讨声和哄笑声之中,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我心里想,这一会咋下车,这大姐不到东北跳大神可惜了。
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场景,又闻到了熟悉的酒糟味道。看着聊得火热的售票员和几个乘客,我无比纠结,下车这两个字怎么喊的出口。
乡大院的大铁门已经映入眼帘,我鼓起勇气喊了一声,老师,下车。在老山战斗中我都没有怕,但是起身那一刻我还是怕了。
在乡政府大院门口停车,自然是乡大院里的人,一车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。
临下车,售票员大姐说,小伙子,看起来挺面熟呀,是不是经常坐我们车。
我愣了一下,回了一句,对,经常坐,今天上午还坐了,就是你说的那个差点被打死的臭流氓。顾不得看售票员大姐的表情,我麻利地下车就走了,但我还是长了一个心眼,没有直接去乡政府,而是去了乡政府对面的乡派出所。但进去之后我就后悔了,这大姐,肯定宣传在她的感召之下我去派出所自首去了。
到了派出所,正好遇到所长老卫在院子里抽烟,看着我进来,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。老卫作为资历颇深的所长,平时别说我们这些乡大院的普通干部,就是副乡长老葛见了老卫都要主动发上一支香烟。乡大院里能招呼到老卫的,除了马书记和张乡长,也就我们李部长有几分薄面。
到了武装部,武装部李部长正在喝茶,看我进来,一个茶叶吐到杯子里,一脸坏笑的站了起来。
小子,不错,有种,不愧是上过战场的兵,你这带走的不只是党政办领导,还是副县长的女儿。怎么样,白菜拱到手没有。
我摸了摸头,一脸地不好意思。道:“领导,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”
李部长又叫上了书记乡长,由我做东,在乡镇上最好的馆子里吃喝了一顿。三位领导喝的都到了位。临行的时候,书记把我拉到一边,说,朝阳同志,咱们邓副县长我太了解了,守规矩,讲大局,乡大院里知道邓晓阳身份的,以前只有我们三个人,现在是咱全乡干部群众都知道了。现在这窗户纸捅破了,“三英战吕布”的事连守门的王大爷都知道了。我估计,你和晓阳,还得分开。
没等书记说完,部长和乡长就把书记驾上了车,那时候也没有酒驾一说,武装部长老李,一脚油门。车子就朝县城驶去。书记乡长和武装部长,都在县城有家属院,他们以前都是县里的干部,李部长虽然一直在乡镇,但是李部长的对象是建设局的工会主席。
回到寝室,躺在床上,听着犄角旮旯里耗子的声音,乡大院两排寝室,平时除了值班的,住的人并不多,所以老鼠比人多是常态,好在我已经习惯了,只是晓阳让我帮她抓了几次耗子。
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,慢慢品味书记的话到底什么意思,难道邓副县长还要插手我和晓阳的关系。
第二天一大早,也就是周日,当时规定还不是双休日。一周也才休息一天、我慢悠悠地回了家。将晓阳买的布料和衣服拿给母亲和妹妹,俩人笑得合不拢嘴、我的出现,家人还是十分意外,因为我告诉家里人,昨天自己是要去上海。
那时候,父母还不知道我处了一个对象,当得知衣服是女朋友买的时候,家里人都想知道,这个女孩的情况。我本计划不说的,但实在耐不住父母的唠叨,毕竟没见面就送礼物的姑娘,在农村不多见。而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,该送礼的,是我们家给人家姑娘送礼。
等我把晓阳介绍完,父母的表情却越看越不对。母亲放下了衣服和布料,父亲又摸出了洋火,抽上了旱烟。
父亲沉默良久说,朝阳,你俩在一起,不合适,我们不同意。
我心里一下就纳闷了,父母不应该为我高兴吗,毕竟以晓阳的家庭条件,在那个万元户都是稀罕物的时代,这是我跨越阶层的机会。
母亲说,自古来说的就是门当户对,咱们家啥条件你是清楚的,别说副县长的亲戚,就是副乡长的亲戚咱们村里都没有。
大哥向阳道,三呀,咱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,现在不讲贫农富农那一套了。你成为乡干部咱们家都已是算是祖坟冒青烟了,你这再找一个副县长的闺女当媳妇,那是咱村的祖坟集体失火了,好事咋能都被你遇上。三呀,听咱父母的劝,踏踏实实地当咱的老百姓吧。这种女孩,就算结了婚,也过不住。
就差说一句,咱们这癞蛤蟆,吃不上这天鹅肉。
父母的态度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,大哥向阳作为代课老师,算得上村里有文化的一批人,没想到也是这种看法。这让我的心里也有些不知所措。我和晓阳的生活环境、家庭条件和前途命运确实差别太大,如果我们两个在一起,我能不能给晓阳想要的幸福。毕竟恋爱是两个人的事,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,人,总要面对现实,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我们,是不是该冷静一下。
在家吃了晚饭,我又回到了乡镇大院,明知道晓阳不在寝室,我还是到她门口转了转,因为有时候,晓阳也会提前来到乡镇上班,但这种概率极低,我内心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,既想给自己降降温,又鬼使神差的来到了晓阳的寝室门口。
躺在床上,回忆起和晓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,回忆起一起在办公室改文件、回忆起背着晓阳去医院不被她骂小坏蛋,回忆起在医院为她物理降温、回忆起公共汽车上动作亲昵被群众当坏人,回忆起被三英战吕布,回忆起在邓副县长的书房被批评教育,回忆起在县城的深情一吻,回忆是这么的甜蜜。在甜蜜的回忆中就这样睡到天亮,一夜好梦。
第二天,慌忙收拾了床,整理了一下,洗了把脸,在食堂草草吃了早饭就上班去了。
九点钟,晓阳还没有出现,十点钟,左顾右盼还没来。我内心不断发出疑问,晓阳人哪?
李部长看着我心不在焉,抽着烟吐着烟圈道,朝阳啊,你别把脖子扭断了,我都替你去了几趟党政办了,邓主任还没来。不由得又笑嘻嘻地说道,朝阳,你说这武装部的圈,还留得住你这头猪不。
直到午饭时刻,晓阳才慢悠悠地来,到了食堂,我和她刻意保持了距离。看到我,晓阳面无波澜,好似普通同事一般。
但同事们的眼神之中,总感觉怪怪的。
中午吃过饭,我还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,来到了党政办。
晓阳看我进来,顺势就插上了门,在门后,晓阳一把就搂住了我。
我们总想知道家庭给予了什么样的意见,就说起了这两天的变化。
晓阳说,你先说。我这边是坏消息,毕竟没有搞定自己的父母。就给晓阳说,还是你先说。
晓阳靠在我的肩膀上,说道:一个好消息,一个坏消息,你先听哪一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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