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初,我只是机械地完成照顾一个植物人的日常工作。
擦拭身体时,我会不自觉地红着脸,动作生硬而生疏。
但渐渐地,我开始留意他的细节。
每天早晨为他翻身,擦拭身体时,我的手会不自觉拂过他英挺的鼻梁,描摹他弯翘的睫毛。
我还发现,他的手指有时会微微颤动。
“医生,他真的永远醒不过来了吗?”
每次院长来家里检查我都会问。
“预后非常不乐观。
大脑损伤极其严重,几乎没有恢复的可能。”
一次次的询问换来的是一样的答案,我开始怀疑那些请问的颤动只是错觉。
顾家老宅很大,可我的老公占有的空间很小。
他就躺在那里,一动不动,没有声响。
无聊的日子里我开始翻看他书房里的藏书。
那些厚重的精装书上满是细密的批注。
有学术专著,有文学作品,批注密密麻麻,字迹工整而用心。
通过这些批注,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顾清洲——博学、细腻、善良。
在《简·爱》旁边,他写道:“成长不只是经历,更是用经历塑造独立的灵魂。”
在《百年孤独》边缘,他写道:“孤独是一种诅咒,也是一种自由。”
我被这些批注深深吸引。
这哪里是一个只会依靠家族势力的豪门公子?
这分明是一个内心丰沛、思考深刻的灵魂。
我开始读他没读完的书。
我一本接一本地读,仿佛在和他对话。
有时甚至会读给他听,希望他能听到。
慢慢地,我发现在我阅读一些书籍时,他的眼球会有细微的转动。
最初我以为是幻觉,后来护士也开始注意到这个细节。
医生表示这是无意识的肌肉的自然反应,来试探宿主是不是已经死了,与苏醒无关,不要有期待。
晚上,我会躺在他身边,将头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,像个真正的妻子一样絮语。
卧室里只有微弱的灯光和医疗设备的轻微嗡鸣。
“你知道吗?
我小时候很穷很穷。”
“母亲是个出租车司机,父亲很早就离开了我们。
我们住在城郊最破旧的出租屋里,冬天的时候,连床被子都是补丁摞补丁。”
我讲述了从小到大的每一个细节。
甚至对着植物人老公,也毫不避讳的讲了大学时期的富二代渣男前男友。
最后说到那个被诊断出渐冻症的可怕夏天。
“医生说我可能只能再活五年。”
我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。
当我说到渐冻症时,我分明看到顾清洲的眼角滑下一滴泪。
他是为我的经历而感到难过吗?
控制不止自己的,我转过身,吻上了他的唇。
他的唇冰凉却柔软,带着一股好闻的檀木香气。
这个吻突然变得很咸,不知道是我的泪水,还是他的泪水。
我沉溺在这个单方面的吻中,却突然在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