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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关小姐

黑白狐狸 著

现代都市连载

长篇现代言情《西关小姐》,男女主角关晞陈家娴身边发生的故事精彩纷呈,非常值得一读,作者“黑白狐狸”所著,主要讲述的是:欲望,是什么?二十岁的陈家娴将全部收入交给父母,却被弟弟花光。三十岁的关晞被老板一撸到底,又被同事背刺。四十岁的君子怡升职失败,又面临丈夫出轨。她不甘心。肉身的悸动、权力的热望、欲望的不甘,交汇于老西关的旧城改造,西关小姐被挟裹卷入残酷的商业从林。商战谋略勾心斗角,职场女性打砸樊笼,寻找自我艰难曲折。忠诚、背叛、结盟、决裂、相爱、反目......叩问女性欲望,她与城市共生。...

主角:关晞陈家娴   更新:2025-01-14 22:12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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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关晞陈家娴的现代都市小说《西关小姐》,由网络作家“黑白狐狸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长篇现代言情《西关小姐》,男女主角关晞陈家娴身边发生的故事精彩纷呈,非常值得一读,作者“黑白狐狸”所著,主要讲述的是:欲望,是什么?二十岁的陈家娴将全部收入交给父母,却被弟弟花光。三十岁的关晞被老板一撸到底,又被同事背刺。四十岁的君子怡升职失败,又面临丈夫出轨。她不甘心。肉身的悸动、权力的热望、欲望的不甘,交汇于老西关的旧城改造,西关小姐被挟裹卷入残酷的商业从林。商战谋略勾心斗角,职场女性打砸樊笼,寻找自我艰难曲折。忠诚、背叛、结盟、决裂、相爱、反目......叩问女性欲望,她与城市共生。...

《西关小姐》精彩片段

陈家娴一家住在西关长乐坊的老骑楼里。
越城地处岭南,炎热潮湿,人们干脆造了几条“腿”把楼架高。长长的骑楼队伍连在一起,架空的地方给人通行,看上去像是“骑”在街道上的楼。
楼上住人,防潮防水;一楼借着人流做点小生意,翻风落雨不用愁。
陈家娴伸出手,搓搓眼睛,踩着吱吱呀呀的楼梯走下去。
楼下就是陈家的糖水店,陈家娴看着“陈记糖水”几个字,别过脸去。
邻居江伯在骑楼下推车炒陈村粉,附近都是炒粉的香气。陈家娴挤进人群掏出手机扫码:“江伯,加蛋加肠。”
她看到微信余额里的两位数,顿了顿:“加肠。”
江伯笑眯眯:“去上班啊?”
“嗯。”
江伯用铲子划开火腿肠的红皮塑料包装挤进炒粉里,又动作麻利地敲了个蛋摊在热腾腾的煎台。金灿灿的煎蛋在铲子上翻了个面,拍在陈村粉上。
陈家娴意外:“我没加蛋。”
江伯摆摆手,意思是不收钱:“妹妹仔,第一日翻工,赚大钱。”
陈家娴按了按眼睛,点头。
她拆开一次性筷子,端着炒粉,站在一边。
再抬头,两米外站着一个女人。
是“那个女人”。
......
“那个女人”背对着糖水店,穿一件剪裁合体的灰色羊毛裙,正抓着杯咖啡打电话。
她的手指甲修成短短的方圆形,甲缘刷一条低调的白边,随着手势,指尖微微闪一点光。
她向前踱了一步,陈家娴眼睁睁看着她的鞋跟泡入泥泞,变得脏污。
在迟缓、破败、肮脏的环境里,那个女人格格不入。她在通话,语速很快,每句话都像折断的冰菱,气质干脆,整个人带着一股强烈的、不容忽视的存在感。
电话对面正在说:“......关晞,你30岁了,我们会考虑到你即将结婚、生育的可能性,所以项目对您的岗位匹配有调整,希望您能理解......”
关晞垂眼。
刚刚下过雨,老骑楼的廊柱已经斑驳发黑,立面细细碎碎地剥落下来。老城区排水不好,雨水混着泥渣汇成洼。
关晞注视着地上连片的污水,打断对方:“我不理解。”
......
关晞是陈家的房客。
陈家娴早就偷偷看过她的身份证。她30岁,北方人。
她注视着关晞的背影。
精英啊。
人世间种种泥泞,似乎与这样的精英毫无关系。
陈家娴羡慕得心里发疼。面对关晞,20岁的陈家娴被自卑淹没,恨不得自己就是那根剥落的廊柱,需要尽快消失。
她的目光落在关晞手中的咖啡杯上。
下意识把手中的塑料盒子背在身后。
......
被陈家娴所羡慕的关晞结束了通话,收到了长乐坊项目的定岗通知。
关晞,总办—人事部—员工关系经理。
人事部?
关晞指尖顿了顿,略过“确认回复”,眉头紧皱。
她拨电话给长乐坊项目的人事专员周亦行:“周周,我之前在集团的岗位是GR,降职到长乐坊项目,我应该做公关经理。为什么安排我做人事岗?”(GR:政府公共关系)
周亦行很委婉地说:“关总,现在情况特殊,集团即将开启第二轮降本增效,郁总的意思是,您过来负责长乐坊项目的裁员工作。”
负责裁员?
是不是裁完所有该裁的人,就轮到她了?
关晞很平和地问:“我们周几开项目例会呢?或许我需要和郁总谈谈。”
人事周亦行的声音微妙地顿了顿:“一线项目涉密较多,所以只有核心部门才能参与项目例会。”
关晞抬眼:“不给我上会的资格,连开会时间都不告诉我?”
人事周亦行急忙告饶:“晞姐,不好意思,这是郁总的安排,我们只能服从安排。”
关晞点点头:“嗯,都是郁总的安排。”
她在手机上打开协同办公,在邮件列表里从下往上翻,终于翻出了长乐坊项目的负责人。
郁贲。
要怎样才能见到郁贲?
......
关晞去一边的推车上叫了个炒陈村粉,和炒粉的江伯聊了起来。
“拆迁?拆唔掉的啦。”江伯语气坚决,“住了一辈子,谁不想死自己家床上啊?”
旁边穿白衬衫的年轻男子笑着说:“老人家,拆迁以后住新房子,又干净又整齐,还有电梯。时代发展日新月异,您要转变思想,跟上时代。”
江伯的铲子磕在煎锅上当当作响:“我管他什么时代!时代发展经过我同意了吗?我都没答应,凭什么就要我转变思想啊?太霸道了!”
关晞的手机又响起来,她没理会,听着白衬衫调侃:“那怎么办,不转变,就会被时代抛弃喔。”
江伯勃然大怒:“扑街,这不是欺负老人家吗?不愿意就被抛弃?天下有这种道理?靓女,你说,对唔对?”
被称作“靓女”的关晞抬头。
她想了想,说:“这样是不对的。文化的先进性应该体现在‘包容’,而不是强迫人接受某一种文化,并将不接受的人打成‘异端’,或者无视他们的需求。”
“是啦!”江伯一拍大腿,“非逼我!毫无包容性!”
“我不跟您争,您就看吧,马上就得拆。”白衬衫笑笑,“现在拆迁方案定下来啦,大拆大建。”
大拆大建?
江伯挥舞锅铲:“全拆?!钉盖啦你!街坊不答应!”
白衬衫说:“老伯,我要是您,就接受现实。”
关晞看了白衬衫一眼。白衬衫礼貌地点点头,拎了自己的炒粉转身走开了。
江伯悻悻翻炒:“唉,他就是卓秀地产搞工程的,他说要拆,八九不离十。唉!”
关晞说:“您看人真准。”
江伯有江伯的智慧。最近卓秀地产的长乐坊项目团队入驻,他把炒粉车推过来,专做员工买卖,生意兴隆,几乎认得每个人。
“今天生意好吗?”关晞问。
“好得很!别看今天是周六,但今天开项目会——看到他们穿衬衫了吧——过来的员工反而比周内更多!”
关晞长长地“哦”了声。
“原来,项目会在周六开啊。”她笑道。
......
虽然知道了开会时间,但想上会,必须有所准备。
关晞继续和江伯聊天。
江伯摇头叹气:“西关毁啦。要是我还年轻,非把这衰仔的屎都打出来——唉!”
关晞说:“是,您从前跑长途货运,天不怕地不怕。”
江伯惊讶了:“你怎么知道?你会看相?”
关晞笑着摇头:“感觉。”
江伯指了指拎着对面的中年人:“他呢?”
关晞看了看,说:“体制内或者国企的中层,但不是事业单位。”
那人边打电话边买炒粉:“好的赵处,材料今天发您......王厅那边还请您......”
江伯惊讶地看了一眼关晞。
神了!
“你是做什么的?”
关晞避重就轻:“我是您的新邻居。江伯,聊聊?”
江伯对关晞产生了些兴趣:“我老头子有什么可聊的。”
关晞说:“聊聊您知道的西关,和您对拆迁的想法。”
她很快获得江伯的信任。
......
半个小时以后。
“江伯,该收摊啦。”一个年轻高挑的男孩子从江伯身后的骑楼中走下来,看见关晞,又对着她笑嘻嘻,“关小姐。”
关晞点头:“早上好,陈家豪。”
陈家豪长着一张生气勃勃的开朗面孔,肤色晒得偏深。他推开“陈记糖水”的门,关晞若有所思地盯着看。
陈记糖水的门很有特色。第一层是向左右推开的雕花木门,只有半人高。第二层看上去像个大的木框,中间横架着十几根圆木。第三层才是正常的木门。
陈家豪不好意思地笑了:“等有钱了就换个推拉门,现在这破门,木头快烂了。”
关晞说:“这个门就很好。”
陈家豪搔头:“好吗?”明明很老土。
关晞问:“这个门叫什么?”
陈家豪指了指第一层半人高的雕花木门:“吊扇门。”又指了指第二层的大木框:“趟栊门。这两层门的作用跟栏杆门差不多,平时后面的木门不关,趟栊门通风透气,吊扇门可以防窥。嗨,老人家才会用的。”
“哦还有。”陈家豪拍了拍趟栊门,“这里的圆木必须是单数,老人家的规矩,别问我,我不知道为什么,我也不关心。”
关晞点头:“我可以点一碗糖水吗?”
陈家豪想说他不管店,但看着关晞光洁的面孔,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。
半个小时以后,陈家豪带着关晞去拜访金阿婆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,她只是点了一碗双皮奶,就拉着他聊西关,聊粤剧,聊房屋继承,聊他爸爸有几个兄弟,聊西关小姐,最后问他:“可以带我去拜访金阿婆吗?”
中了什么邪,直到关晞从金阿婆狭小的客厅出来,又请陈家豪带着拜访下一家,他都没想明白。
......
卓秀地产在长乐坊的项目办公楼距离陈家不远,陈家娴步行就到。
站在办公楼下面,朝阳冷冰冰地映在陈家娴的脸上。
她抬头。
这是卓秀地产,无数名校精英削尖了脑袋去争取的地方,只是为了短暂的项目办公,就可以大手笔装修一栋办公楼。
是陈家娴从未踏足的另一个世界。
比糖水店大得多。
几个白领模样的人边打电话边走进办公楼,神色匆匆,看起来专业而忙碌。陈家娴习惯性后退两步,让开。
脑中不期然浮现陈父的话:“你拿什么跟别人比。”
现在逃走还来得及。
自惭形秽的羞耻感笼罩着她,但内心深处,另一种雀跃却又悄悄地鼓胀起来。
如果陈父知道,肯定又是嗤笑一声:“不自量力。”
可是,可是。
欲望,是什么?
是内心深处这股小小的雀跃吗?
陈家娴甩甩头,面孔绷得紧紧,抬起脚,重重地踏入其中。
她听从了自己的欲望——
她渴望这个世界,比糖水店更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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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成入职手续后,陈家娴在项目部二楼最角落的地方获得一张狭窄的办公桌。
“——你们凭什么裁我?我在这干了八年,绩效从未垫底过,凭什么是我?”怒吼声从紧闭的办公室传来。
咣当。
门被摔得震天响,有人气冲冲走出来。
啪。
他把脖子上的工牌用力掷在地上。
员工的工牌归项目秘书管理。陈家娴走上前,默默蹲下,拾起工卡。
忽而听到脚步声。
那人折返,看着陈家娴,眼睛因为愤怒而闪亮:“你是新来的项目秘书?”
陈家娴怔了下,点点头。
那人冷笑一声:“大裁员的时候,人头全部冻结,凭什么是你是进来?你想过没有?”
陈家娴紧张起来。她很小声地辩解:“我......”
那人又冷笑一声:“你想过吗,公司为什么在裁员的节骨眼上招你?”
陈家娴一头雾水。
四面八方的视线已经投过来,但一片寂静,没人出声。
那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。
“傻叉,居然把公司当好人。”他掷地有声,“你自己长点心吧,记得多要赔偿!”
“——项目秘书,咖啡机不动了,快报修一下。”有人喊。
陈家娴心底不祥的预感被打断:“来了。”
......
她坐在茶水间里等工人维修。
四下气氛沉重。
“......数据分析部一锅端,核心部门裁员30%。”
“组织架构重新调整,听说总裁办要与人事合并。”
“听说了吗?集团总部撸下来一个公关经理到咱们长乐坊项目。女的。”
“她的降职程度有点惨烈啊。集团总部——城市分公司——子项目,从头到脚,一撸到底。”
“惨烈?!哈!她来负责裁掉我们!”
“卧槽!!!这阎王叫什么?!”
维修工人修好咖啡机,按下操作键。
轰隆隆磨豆子的声音盖住了一个名字,隐约传出一个“关”字。
......
陈家娴修好咖啡机,又马不停蹄地跑到打印机边,刷工卡,打印材料,装订。
按照卓秀地产的惯例,每个周六,区域总裁兼越城公司总裁,施远,会带队几位副总、几大支持部门的总监和各项目负责人下到各个重要子项目开会,到达长乐坊项目的时间是下午3点半。
周六是休息日?
卓秀地产没有休息日。
陈家娴一直忙到下午3点,准备好会议室,她才喘了口气,坐下来吃饭。
卓秀地产的员工福利非常好,午餐是椒盐炸排骨。陈家娴刚动筷子。
“喂。”
陈家娴条件反射把饭盒一推,抹了抹嘴,站起身。
“喂。”同事招呼她,“过来做会议纪要。”
陈家娴指了指自己:“?”
她当然没做过会议纪要。
还没等她说话,同事已经把笔记本电脑塞到她手里,急匆匆一推。
陈家娴猝不及防踏入会议室。
距离开会还有半个小时,运营正在调试项目汇报PPT,陈家娴看着工程、物业、拆迁、设计、招商、营运、企划、财务的字眼纷纷闪过。
陈家娴开始眩晕。每个字眼都如此陌生。
这是另一个世界。
她的额头冒出汗,四下看了一圈,没有人和她一样慌张。
好像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在自己适当的位置,带着一股游刃有余的笃定,只有她自己是个拙劣的闯入者,像个赝品。
老板们还没到,同事继续之前的八卦。
“这人什么来头?集团想逼她自动离职?还是得罪谁了?或者重大事故?”
虽然有劳动法,但卓秀集团为了降低裁员成本,会把人调岗到支线子项目上“啃硬骨头”,能干就干,干不了就自动离职。
比如拆迁。
“来前线轮岗镀金,把我们裁了,捞一波业绩,回去升职。傻叉。”
“......让我们做长乐坊这么个拆迁烂尾近10年的破项目,公司打定主意要裁我们吧?人是工具吗?我是工具吗?”
“不至于。我们好歹是BOT,还从政府手里拿了15年经营权。”
BOT指的是建设-经营-转让。西关区引入卓秀地产接手长乐坊的烂尾项目,卓秀地产将承担所有投融资、设计、建设、运营和维护的成本,建成后,拥有15年经营权,获得运营收益。15年后,再无条件将经营权还给西关区。
BOT模式在世界范围内取得一定的成功,可在这里,还是第一次尝试。成与不成,很难讲。
“那现在资金路径明朗了吗?”
几个人看向财务主管黎姐,黎姐微不可查地摇头。
“——他妈的,没钱搞什么文化项目。”
......
门轻响。
工程部的人集体走进来。
陈家娴抬头。
领头的是一名眼神锐利的男人,穿黑色polo衫,头发剪得很短。
“郁总。”
“贲哥。”
“老板。”
会议室里纷纷响起招呼声。
郁贲是越城分公司的工程部总监,原本升副总板上钉钉,却没升成,反而下放到长乐坊这个烂尾项目管工程,级别不变。
郁贲面无表情,走到会议桌边,拉开椅子,坐下。
会议室里的气氛一变,悄悄紧绷。
郁贲冷笑一声,靠在椅背:“不是这个就是那个,打着管培生的旗号,下到项目来镀镀金,干半年就轮岗走了。怎么,我们项目是给人镀金用的吗?我们缺公关吗?公关成本多少?她有什么用?”
指向性非常明显,郁贲的敌意毫不掩饰。
地产行业不景气,卓秀集团的地产线大范围裁员,岗位全部冻结。长乐坊项目准备大拆大建,郁贲几次向城市公司报告经费不足,区域总裁兼越城公司总裁施远都置若罔闻。
项目与越城公司的矛盾日益突出,郁贲和施远之间的冲突越来越强烈。
如今,就在施远和郁贲冲突最激烈的时刻,施远居然塞了个关系户给他——集团总部降下来“镀金”的公关经理?
呵。
这个人好不好,郁贲压根不在乎。
但既然是施远的人,好也是不好。
......
“喂。”
陈家娴条件反射抬头,郁贲一双锐利的眼盯着她。
“新人的工位由我安排。”郁贲简短、冷酷地宣布,“你别管。”
这不合适。
但陈家娴不敢反对,点了点头,手心渗出一点汗。
门外传来桌椅挪动的声音。众人探头向外看去,然后疯狂眉眼官司——
郁贲居然把公关经理的大办公桌拖去最不起眼的角落!
陈家娴也探头去看。
经理级别的大办公桌紧挨着陈家娴狭窄的办公桌。在大办公桌的另一边,正是拆迁组的工位。
这就是来自工程总监的下马威!
陈家娴目睹了这场下马威发生,不由得对这位公关经理产生深深的担忧。
随即,她又自嘲:她凭什么替别人担忧。
物竞天择,适者生存。
在弱肉强食的职场中,大鱼吃小鱼,小鱼吃虾米。
陈家娴的冷汗一颗一颗从后背渗出来。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会议纪要上。
与会人员名单已经填好了。
她把人名和面孔依次对过去,蓦地,凝住了目光。
多出一个人,名字不在与会人员名单上。
她站在门口,穿着黑色衬衫,手指甲整齐地涂成红色,面容平静,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。
陈家娴下意识在电脑上打出两个字:
关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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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晞站在会议室门口。
“是谁泄露的会议时间?”郁贲环顾一周,冷声问,“是谁?”
同事们纷纷低下头。
关晞平静地看着郁贲。郁贲一双锐利的黑色眼睛注视着关晞,又说:“这是项目内部会议,有保密要求,只有核心业务线参会。我记得,我给你安排的是人事岗?”
关晞平静地说:“我不认可你的工作安排。根据卓秀集团与劳动法的规定,定岗需要双方协商一致才算成立。我不认可,你对我的岗位调动不成立。”
郁贲直接说:“不想干就别干。施远让你来我的项目,但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:我的项目不缺人,我没地方接收你。”
关晞抬眼看他。郁贲毫不留情面道:“你可以自己去找施远,解决你的归属问题。”
关晞却说:“郁贲,你我都是22级,你是项目总吗?你有什么权力阻止我参会?”
陈家娴听见同事们倒吸凉气的声音。
长乐坊项目确实没有官宣项目总。
但郁贲本就是总部的工程部总监,下到项目来,大家就默认这个项目由他说了算。
更何况,现在卓秀集团的人事形式并不明朗,为什么郁贲升副总失败?为什么郁贲到项目上却迟迟没能官宣成为项目总?
谁敢多问?
结果关晞一来就往人心口上戳刀。
这么勇的吗?!
郁贲没有被她激怒。他很平稳地说:“既然你能升到22级,想必很会找路子,不如去看看别的项目。公司降本增效,长乐坊用人成本吃紧,每个人头做不出营收,就是亏损。我的项目不养闲人。”
闲人吗。
关晞站在门口,和郁贲对视。
关晞说:“郁贲,我可以把长乐坊的公共关系全部统起来,政府关系,媒体关系,品牌活动。长乐坊项目作为BOT项目,需要这项工作。”
郁贲说:“这块业务已经有人在管。”
郁贲始终滴水不漏。
于是关晞故意激怒他:“请媒体写几篇通稿,就算公关了?”
会议室内安静片刻。
郁贲没有被激怒,而是开始扣帽子:“这不重要。这里是项目前线,收起你集团总部的高大上做派。今天是工程会议,长乐坊即将动工,你要耽误整个项目进度吗?”
关晞继续激怒他:“这么大的项目,如果能被我一个人说几句话就耽误,问题出在你的管理统筹能力上。”
郁贲冷漠抬眼,指了指时间,继续扣帽子:“看看你浪费的时间——这是没耽误项目进度?”
关晞直白道:“我始终据理直言,而你一直拒绝我。你究竟想拒绝的是我,还是别的什么人?”
这一刀捅得又准又狠,郁贲面色微变。
他正处在人事变动的低谷期,职场失意,形式微妙。更何况,现在处于降本增效的关键期,各个利益团体暗流涌动,他怎么可能自己跳出来公开宣称,自己不满施远的高压政策?
每个人都有意见,但每个人都沉默不语,指望别人去做出头鸟。
他今天敢应一句话,明天这句话就能被其他利益团体添油加醋、把他变成出头鸟、给别人当刀!
郁贲终于被关晞激怒,满肚子气,冷笑连连。
却一句话都不能说。
现场死一般沉寂。
关晞面无表情,抬腿走进会议室。其中一名同事犹豫片刻,从会议桌边退到后面的折叠椅上,空出一个位置。
关晞毫不客气地坐下。
陈家娴坐在角落里,无声地瞪圆双眼。
刚才的争执,她听着都胆战心惊。
关晞为什么不害怕?
关晞为什么不介意激怒别人?
陈家娴想到被挤在角落的经理办公桌。
可就算关晞能参加会议,又有什么用呢?
......
3点45分,总裁施远带着全体副总、几大支持部门总监和其他项目负责人走进长乐坊项目会议室。
郁贲汇报长乐坊片区摸排方案:“长乐坊片区危房建筑面积高达15万平方米,危及2100多户居民的生命安全及民生保障,是越城最大的危房片区,其中有30栋为严重损坏房,需要尽快迁离。”
他切换PPT:“一期划定更新面积71334平方米,建筑面积92134平方米,建筑占地面积6009.7平方米,建筑密度84.2%,容积率1.29,47%的建筑占地面积在60平米以下。”
“近50%房屋为砖木结构,质量整体不容乐观:仅有9%的建筑结构基本完好,7%的建筑结构为一般损坏,另有近30%结构局部损坏或严重损坏,己属危房范畴,亟需修缮加固。”
“余下近50%的建筑,经简易评估,部分建筑砖墙开裂变形,筒瓦屋面渗漏滴水,木檩条白蚁虫蛀,楼板坍塌废弃,建筑结构老旧腐朽,片区建筑整体存在相当严重的安全隐患。”
施远坐在最上首。
作为卓秀集团四大区域总裁之首,他的神情永远冷漠而理性。
令人捉摸不透。
郁贲只好切换PPT:“鉴于房屋老化程度,大拆大建迫在眉睫。下面是我们的大拆大建方案。”
郁贲汇报完毕。
施远缓缓靠在椅背上,盯着数据出神。
沉默就像水的涟漪,一圈一圈,扩散至整间会议室。
作为卓秀集团四大区域总裁之首,施远的神情向来淡漠、冷静。
片刻后,他冷冷道:“郁贲,这就是你的洞察?”
郁贲踌躇再三,道:“施总,危楼的数据虽然不好看,但是真实的。除了大拆大建,没有别的办法。”
施远思索片刻,又问:“当下,你们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?”
郁贲说:“资金。”用来拆迁安置。
施远没什么表情。
显然还是不满意。
项目会议室里完全被死寂笼罩,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出。
郁贲皱眉看向施远。
施远避开他的目光,转头:“下面汇报的还有谁?”
“没......”
“是项目公关。”一道冷静的女声响起。
郁贲猛地抬头,对上那双锃亮的眼睛。
陈家娴敲打笔记本的双手一滞。
关晞!
关晞将PPT同步投屏在会议室中。
“关于长乐坊片区居民拆迁意向的摸查报告。”关晞说,“在过去的5天里,我实地走访了长乐坊片区37户拒绝拆迁的家庭,访谈了167位原住民。为更好配合拆迁同事与运营同事的工作,我已经住进长乐坊原住民的骑楼,会一直住到项目实施基本完成。”
住进危房?
会议室里静了静,每个人都抬眼看向她。包括郁贲。
陈家娴更是大脑一片空白。
所以她租自家的房子,并不是因为脑子有病。
关晞看了施远一眼,他没说话。关晞继续说下去。
“长乐坊始于明代,位于西关地区。明末清初,随着‘一口通商’政策推行,西关成为海上丝绸之路重要港口及对外贸易集散中心,迅速发展成为越城的经济中心,并逐渐形成以商贸文化为主要特征的西关文化,片区内有銮舆堂、八和会馆、李小龙祖居、詹天佑故居、岑能咏春传承基地等历史文化建筑。”
郁贲皱眉打断:“在大拆大建方案中,这些历史文物都得到妥善的保护,不会拆掉。”
关晞说:“但你的规划中,要拆掉吉祥斋云吞、陈记糖水、周记冰室和孙婆茗点居等老字号店铺茶楼,还有猪脚姜、鱼皮、牛杂等知名的西关美食老店,还有手打铜的老店,等等。”
郁贲语塞。
这是什么?这又有什么?
拆建以后,再招商回来不就好了吗?
“不好。”关晞说,“如果说西关是越城的记忆,那么长乐坊就是越城文化的呈现。历史建筑怎么定义的?承载着居民历史记忆的建筑算不算历史建筑,又是否值得被保护?如果把这些建筑拆掉,西关还是西关吗?而且这些老店都是私人运营,难道他们会接受招商?越城文化,难道只在你所谓的‘历史文化建筑’上面吗?”
郁贲冷笑:“按你这么说,这种老城还怎么拆?每个角落都有所谓的记忆,那都不要拆了!”
关晞很直接地说:“那就不要急着拆。”
她有病吧!
项目直接停工是吗?!
郁贲想反驳,关晞直接转过身,对着施远说:“亲身走访过原住民以后,作为长乐坊项目的公关经理,我必须反对‘大拆大建’的方案。现方案对历史建筑的认识严重局限,拆迁方案波及文化遗产,如果强行破坏,势必会造成文化破坏。文化破坏的后果,从政治的层面上来说,卓秀能承担得起吗?”
关晞顿了顿,又说:“经过十年的房价暴涨,民众对地产公司的印象很差。一旦我们造成文化破坏,势必会引发巨大的舆情危机,必然接受从重处罚。今年,行业下行,卓秀集团在全国范围内的商业地产营收数据均不理想,集团股价也持续阴跌。卓秀地产不能承受舆情危机引发的经济损失。如果郁贲总一意孤行,我将发出舆情示警。”
郁贲皱眉。
关晞切换PPT,上面罗列着一串名字,各个都是行业内资深专家:“我的建议是,大拆大建方案暂停,请组织相关专家研讨方案并优化迭代新的拆迁方案。这里是项目公关提供的拟请名单。”
陈家娴机械地记录关晞的发言。她的发言条理清晰,并不难记。
会议室鸦雀无声。
手机上,各种员工小群疯狂闪烁起来。
“她哪来的学界资源?”
“我刚问到,关晞是前几年集团从考古文献所挖过来的,专门给重大项目做文化挖掘与搭建。”
“我想起来了,前几年——上海分公司开发高端住宅,专门请来日本设计师,鼓吹日系宅寂格调,打算卖给大老板。结果来看盘的大老板大多广东、福建人,看见日本人设计的长方形简约路灯直摇头,说像墓碑,坏风水。”
“前些年,东莞公司请了个欧洲设计团队给政府设计办公楼,结果设计理念居然是‘猴子捞月’,方案提到总部,老板的脸都绿了。”
“猴子捞月怎么了?”
“升官发财一场空啊!”
“难怪。集团特意挖她,为了专管这块业务?现在中国文化逐渐强势,照搬外国人那套就能捡钱的时代早就过去了。”
“那......以后还得客气点?”
群里消息疯狂刷屏,会议室里却一片安静。
施远打破安静,微微点头:“就这么办。”
说完,他起身带人离开长乐坊,去往下一个项目。
没有看郁贲一眼,也没有和郁贲讲一句话。
郁贲从山东大学毕业后就一直跟着施远,这些年,施远的任职履历从沈阳分公司,到武汉分公司,后来又到越城负责整个南方大区,郁贲一直是他的核心嫡系。
如今,施远对郁贲却近乎反常的冷淡。
这仅仅是对郁贲工程方案的不满,还是代表郁贲在高层面前失宠了?
究竟是施远个人的意思,还是预示了未来针对郁贲的人事变动?
小道消息满天飞,而当事人却离开了办公楼。
话题的另一个中心人物,关晞,也并未留在项目办公楼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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