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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发表时间: 2023-05-06

许安文为了查资料,专门去了趟市里的图书馆。只是他没想到工作日的图书馆人竟然还有那么多。

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对看似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,面对面坐着聚精会神地看书,阳光给他们披了一层金纱。颇有“现世安稳,岁月静好”之感。

许安文有些羡艳,不由感叹青春的美好。

借完书要走时,他发现那二人正坐在馆外的长椅上。女孩在身后背包里一阵摸索,最后掏出一封信递给了男孩。

许安文低头看了看手表,发现自己已没有时间能继续观察他们了。于是快步走下台阶,刚打开车门,一股热浪扑面而来。

车子停靠在路边就算有树荫遮蔽,也抵不过盛夏的炎热。

许安文眯着眼睛看向车窗外的天空,烈日杲杲,原本的蔚蓝色燃成一片火光,一幢幢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亮光。

街上的行人不算多,来匆匆,去匆匆,似乎在街上多待一分钟都在受炙烤之刑。

许安文用手揉了揉太阳穴,闭上了眼睛。思绪纷飞,他猜想那应该是一封情书。

他想起许多年前自己也收过情书,那是他此生唯一一次。

如今他已二十九岁,明年就三十了,父母总说三十而立,男人就该成家了。

家里人大张旗鼓地给他张罗着相亲,以前总是逢人就夸耀着说他工资高,工作单位稳定。

而现在每次回家都是一种煎熬,亲戚们也在边上苦口婆心的劝说要多接触点女孩子,趁早结婚。

直到那天他终于受不了了,亲戚们又拿着手机把好几个女孩子的照片翻给他看,一边还滔滔不绝的介绍着。

他的郁闷和怒火在胸中翻腾着,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马上要被吹爆的气球。

但是他不敢发泄出来,他只是站起身,跟母亲说了一句,我不大舒服。就进了房间,甚至还轻轻的关上了门。

他的房间摆设单调,一张床,一个塞满了书的书柜,一张书桌。唯独床上摆了各色各样的玩偶,许安文蜷缩在床上,把一个玩偶揽入怀中。

将黑框眼镜摘下,几绺头发顺势耷拉在眼上,他闭上了眼睛 ,陷入了白雾笼罩的黑暗中。

此时的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,自己一声不吭的听着母亲的一顿说教。说他能不能让人省心一点,能不能听话一点,能不能懂事一点……

而童年时父亲很少管自己,他更像是个旁观者,只是有着名义上的父亲。

对于这个儿子,他好像没有灌注太多的感情和心血。这大概是因为父亲跟母亲感情不和。

相比起来,母亲的爱似乎就有点沉重,好像是上了一层层枷锁,而自己早已习惯了困在牢笼的生活。

只有自己才知道每天过得到底有多累。白天应付领导劈头盖脸的指责,回到家里看着爸妈愁眉苦脸的样子。

饭桌上大家都默契的一言不发,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。偶尔母亲会问一句最近工作怎么样,许安文也只是惯性地点点头,说挺好的。

许安文从很小的时候,就总想着自己的出生,到底是为了什么?

是不是就是为了父母延续子嗣的任务,从童年记事儿开始,母亲就和父亲开始了没日没夜的争吵。

甚至好几次在夜晚把他从睡梦中叫醒,问他到底是跟妈妈走还是跟爸爸走。

但是随着他逐渐长大,父母们的争吵演变成了沉默的对抗和隐忍。他在想父母之间到底是有爱的吗?是因为自己,所以才会不幸福吗?

他感觉自己从小到大就像一颗不停的无止境的旋转陀螺,被父亲和母亲拿着鞭子快速抽打。

记得在自己初二时曾经历了一场车祸,自己双腿骨折,捡回一条命。最爱的姥姥,姥爷也在那场车祸中失去了生命。他还记得母亲那时慌乱的模样,凌乱的发丝在风中飞舞,一脸焦急的手足无措,以及带着哭腔拨打救护车的场景。

在病房里住了半个月,和同病房的孩子们一起说笑打闹,那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。由于大家都受着病痛折磨,所以小伙伴之间更为心心相惜。

那时他并不懂姥姥姥爷的离去意味着什么。母亲说,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。而自己还傻乎乎的以为他们还会回来看望自己。

随着年岁增长,由不得已接受这个事实,那就是离开就是永远的离开。

他们已经不存活于这个世界上,唯一能证明他们来过的东西,只有一方小小的墓碑,以及记忆中他们的音容笑貌。

 

许安文不知道自己的性格何时变得那么奇怪。面对外人时自己假装热情大方,但真实的自己是孤僻,冷漠,自私的。讨巧变成了性格的底色,他从来没有发过疯似的对待过任何人,他能做的就是压抑自己。

别扭的同时,渴望爱又抗拒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