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如人饮水，冷暖自知
医院重症监护室外。
叶子辰看着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杨灵溪，心都碎了。两行泪水从中涌落下来。此刻，他的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医生的话。
“你妹妹情况危急，若是不尽快手术，连截肢的机会都没有了。”
妹妹才刚刚考上理想的舞蹈学院，前途光明，若是截肢，对一个花季少女来说是致命性的打击。可高昂的手术费，就算家底都掏空，叶子辰也凑不齐。
两年前养父养母忽然失踪，留下了刚步入大学的弟弟杨瑾木和还在高中的妹妹杨灵溪。
那时候还未毕业的叶子辰毅然放弃了国外留学的机会，兼职打工照顾弟弟妹妹。
为了弟弟妹妹的前途，他不惜当了上门女婿。然而他在宋家攒下的钱都给弟弟妹妹当生活费了，所剩无几。
这次车祸肇事者逃逸，三十万的手术费，哪怕他口袋里的存款翻上一百倍都不够。
“三十万，三十万……”叶子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，眼泪都快掉下来了。这钱就是把他的命给卖了，也拿不出来。
可他怎能看着妹妹一辈子在轮椅上起不来？
“我答应过养父养母照顾好弟弟妹妹的，不能让她们有事。”叶子辰咬了咬牙站了起来，决定放下一切去借钱。
半个小时后，他犹豫的站在一户家人门前敲了敲门。
见到对方后，叶子辰哀求的看着他。
“叔叔，我……”
“妈的，你个混账小子，老子说没说过别来找老子了，这房子是我哥给我的，你个外姓人，别整天惦记这些没用的，滚！！！”叔叔怒火滔天的看着叶子辰，拿起手中的馒头砸向了叶子辰，未等叶子辰说出请求，就直接把门给关上了。
“不是，叔叔，我不是要房子的，我是想借钱。”叶子辰在门外敲门，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借钱？再不走，老子报警抓你，打死你个王八蛋。”
这毫不留情的话让叶子辰内心彻底崩溃，他握紧了拳头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咬紧嘴唇，一股浓郁的咸腥味飘入胃中。
养父母失踪后，叔叔联合其余亲戚欺他年少，私自把房子过户走了。周围邻里收了好处，更是无人替他出头。他也曾愤慨力争，可最后落了个外姓人贪图财产的名头。
若是继续争夺下去，弟弟妹妹在学校必然会遭遇风言风语。
叶子辰，忍了下来。
可如今妹妹重伤，所谓的亲戚连听都不听原因就直接拉黑了自己，这样的亲戚，比起路人还心狠几分。
打给其余亲戚，他们比叔叔更狠，直接拉黑了他。
叶子辰，绝望了。
医院不断的催促，网贷的骚扰，山穷水尽。
抱着最后一抹希望，他找到了媳妇的电话。
一年前，他在马路上救了一个老爷爷。然后很狗血的剧情降临在了他的身上，老爷爷执意要把孙女嫁给自己。对方不仅是个标志的大美女，而且还是宋氏医药集团的总裁，无数人的梦中女神。
当时老爷子时日无多，为了完成老爷子的遗愿，两个人就稀里糊涂的凑在了一起。
然而叶子辰在这一年内，给宋家当牛做马，却未得到半分尊重。谁都看他不起，呼来唤去。
足足一年了，两个人别说同床，就是同屋都没有过。夫妻名分有名无实，他成了宋家最大的笑话。
犹豫了一下，叶子辰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。为了自己的妹妹，纵然低下了头，放下尊严又能如何？
抱着忐忑的心情拨打了过去，很快便接通了。
“媳妇，我能，能问你借点钱吗？”叶子辰小心翼翼的问道，神色紧张。
“多少？”
“三十万。”
“三十万？你要干嘛？”
听到这个数额后，宋落初也是错愕了一下。叶子辰的性子他是知道的，从来都不会乱花钱，能省则省。突然要这么大一笔钱，莫非是有了外遇？她有一种预感，这钱肯定是给女孩子花的。
“什么？三十万？叶子辰，你个废物，在我家白吃白喝也就算了，竟然还有脸问我女儿要钱，你还是不是个男人？要钱没有，滚。”
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凌厉女人的声音，那是叶子辰的丈母娘陈曼。
陈曼说完之后，宋落初似乎说了一句什么，还没等叶子辰听清，电话就被挂断了。
看着手中的电话，叶子辰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内心，嚎啕大哭起来。
一个二十三岁的大男孩此刻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，哭得很惨很惨……
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了这世间的道理。
穷人生的不是病，而是命。
最可怕的不是孤独，而是你掉落深渊的时候，身边的朋友伸出了手，却不是拉你，而是推你。
哭泣过后，叶子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，急忙擦了擦眼泪，朝着外面奔去。
片刻，他来到了才子台球厅门口。
这是他大学室友郑才开的，当初上大学的时候，郑才有次哭惨了，说是家里老妈住院了，急需要用钱。叶子辰想都没想，直接把自己的三千块积蓄都给了对方。
可后来才知道，郑才就是想买个新水果手机，知道叶子辰心善，专门骗他的。
那时候养父母失踪，叶子辰忙得一团糟，也就忘了这件事情。后来当了上门女婿，这事也就慢慢淡了。如今这个时候了，叶子辰想着能凑一点是一点。
在他看来，郑才平时人还不错，说不定会多借给自己几万块。
这里年轻的男女齐聚一堂，穿着暴露，那光鲜亮丽的外面和名牌昂贵的服饰都足矣让叶子辰自卑。
进去之后，他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身穿嘻哈裤的青年正和一个妹子比赛球技。
脖子上戴着一条足金项链，腕子挂着银光闪闪的机械表，十足暴发户的气息。
看到对方后，叶子辰面色一喜，径直的走了过去。
“郑才。”
“叶子辰？”
看到叶子辰后，郑才皱起了眉头，他的眼里带着浓浓不屑和轻蔑，神色漠然。仿佛就像是在路边看到了一只可怜的野狗，有的只是无尽的厌恶和反感。
“叶才子来这里干嘛？”郑才身边的小弟王帅开口道，这人上学时候就是郑才的狗腿子，满脸嘲讽。
叶子辰觉得有些难以启齿，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：“我想和你……”
“和你大爷的，你配吗？赶紧滚，我们不收球童。”
未等叶子辰说完，王帅便怒喝了起来，一脸嫌弃。
他家境比叶子辰好一些，所以就一直瞧不上叶子辰，天生带着优渥感，在学校的时候也没少欺负叶子辰。
“我不是来找工作的，我……”纵然被骂，叶子辰还是忍了下来，耐心的解释起来。
“呵呵，一个小时三十块，饮料和零食套餐少说一百起步，你能玩得起？”王帅优越感上身，抨击道。
“王帅，别这么说，也许咱们的叶垃圾是靠着宋家给的零花钱。”郑才在旁边开口了，言语间都是讽刺。
这话出口，周围的人都是哄笑起来。
一个上门女婿，在他们眼里完全就不是人。
“郑才你听我说……”叶子辰咬紧了嘴唇上前拽住了郑才的衣服，结果对方立马大叫了起来，一脚踹在了叶子辰的肚子上，很是夸张的看着自己的衣服，拍打着。
“草，你知道老子的衣服多贵吗？你碰脏了能配得起吗？妈的，一股洗洁精的味道，狗东西。”郑才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，满脸厌恶。
叶子辰羞愧的低下了头，捂着肚子，将鞋印慢慢擦去，他从未想过，对方竟会如此对待他，那三千块的情分会是如此。
“对不起，郑才。”他卑微的朝着对方道歉，渴求着原谅。
“赶紧滚，别再这墨迹碍眼，老子看见你就烦。”郑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，身后的人都是上前准备把叶子辰架出去。
王帅更是拿起了旁边的台球杆呼呼作响，挑衅的看着叶子辰，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一般。
看到这一幕，叶子辰满脸烧红，尽是失望，他知道在不开口就没机会了。
“郑才，你能不能借我五万块，我之前不是借过你三千块，看在那次的情分上，你帮帮我好不好？”对方如此态度，叶子辰不敢直接开口说三十万，他害怕一分钱都要不到就被赶出去。
王帅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叶子辰：“五万块？叶子辰，你怕是没睡醒吧？你这身上的地摊货，十块钱有没有？也敢开口？”
“我妹妹被车撞了，住院了。我真的不是骗你们，我只是想救她。”叶子辰连忙掏出了病历递给对方，一脸殷切，他害怕对方以为自己和上学时候的郑才一样是骗钱的。
然而对方压根连看都没看，郑才恍若看傻子盯着叶子辰：“咱俩四年同学，你啥情况我会不知道？你连结业证都没，你除了洗碗拖地还能干啥？每年怕是连利息都还不清吧？”
这话是事实，他学的是医学，可因为某件事毕业证没拿到手，所以以后不能行医，别的又不会，三十万借出来，恐怕没有五六年还不完。
叶子辰的心里就像是被扎了一根倒刺一般难受，那件事情沉了一年，终究还是无法释怀。
“郑才，我求你了，我真的不能看着我妹妹失去双腿。”叶子辰觉得自己比狗都要可怜，摇摇尾巴就有吃的，可他却不是这样。
王帅踹了叶子辰一脚，嗤鼻冷笑：“我们很熟吗？不过只是同学，凭啥帮你？”
“郑才，那，你把那三千块还我好不好？”看着郑才的神情，叶子辰绝望了，他如今只能抱着凑一点是一点的想法，万一借不来，这钱还能给妹妹当营养费。
可郑才听完后哈哈大笑了起来，满脸得意：“叶子辰，你真以为我上学的时候缺那三千块？不过是骗你这个煞笔而已，本来想你看苦苦哀求的卑微模样，没想到你竟然没找我要。我借了出来，就从没打算还你。”
听闻这话，叶子辰如同雷击愣在了原地，他万万想不到对方当初借钱只是因为想要看自己卑微的模样。
人心，怎会如此肮脏？
郑才眼珠子一转，靠在了台球桌上，戏虐的看着叶子辰。
“不过，钱不是不能还你，但是有条件。”
叶子辰顿时燃起了希望，满脸感激：“谢谢你郑才，不管当牛做马我都愿意。”
“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，我就把钱还给你怎么样？”
男儿膝下有黄金，如此羞辱，本就热血年纪的叶子辰早已沸腾，可是手术室的妹妹让他冷静了下来，松开了握紧的拳头。
“噗通。”
叶子辰咬紧了牙关，跪在了地上，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，脑门上一片红肿，却挺直了腰板。
“呦呵，这还是咱们当初那个高傲的叶才子吗？行，哥们也不是不讲人情的，这样吧，叶才子，你帮我一个忙，我不但还你三千，我还再借你三万怎么样？”郑才嬉笑了起来，王帅等人都是十分得意，宛若看一个小丑一般看着叶子辰，好多人都是记录下了这个画面，准备当做笑料给别人吹嘘。
嘲讽虽如刀扎，可他更在意借钱的事情，满脸喜色。
“什么忙？”
“嘿嘿，早就听说你那个媳妇倾国倾城，妙不可言。不如这样，你把她迷晕了带到我这里，让哥们爽一爽。只要让哥们满意，到时候，别说三万，哥们借你五万八万的都不是问题。”
说着，郑才便猥琐的笑了起来。他身后的那群人也都是纷纷跟着口嗨起来，一个个乐不可言。
然而叶子辰听到这话，瞬间就愤怒了起来。他叶子辰就是再混账，也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。
“郑才，你欺人太甚。”
说着，奋起一拳打在了郑才的脸上。
“卧槽尼玛，找死。”
周围的人看到后都是立马扑了过去，将叶子辰围了起来狠狠殴打。
叶子辰只能蜷缩起身子，双手抱头。
“马勒戈壁的，叶子辰，你他娘的长本事了，敢打老子，给我打，往死里打。”
郑才说着还不解气，抄起桌子上的台球棍推开众人，狠狠地朝着叶子辰的脑袋上砸去。
一棍下去，叶子辰只觉得双手像是被敲碎了一般，十指连心，剧痛传来，近乎要昏了过去。
然而这还不算完，郑才似乎觉得不过瘾，拿起棍子又狠狠地抽打了几下。
周围的人都是起哄起来，吹起了口哨。
叶子辰双手完全使不上力气，垂落了下去。脑袋不断的被抨击，眼前一黑，失去了知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