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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将门王妃:摄政王的掌中娇太魅完整作品阅读》精彩片段
院子里吵吵嚷嚷,王氏出来一看,直气的心口疼。
谢德音赶紧扶着王氏去内室躺着去了,没过一会,就听着吴嬷嬷进来请示:
“夫人,月夫人动了胎气,世子爷抱着她回潇湘苑了,带回来那姑娘被伤了头,昏倒在院子里了。”
王氏只觉得头疼欲裂,心中不由得责怪周华月不省心,正头夫人都同意纳妾了,一个妾室却这番做派,让府里上下看笑话。
只是周华月是太后的人,她不好说什么,只能压下心中的火气,却气着了自己的身子。
“娘别气,一会我差人过去看看,华月妹妹定然会没事的。既然华月妹妹不喜欢那姑娘,我这就让人将她送出去。”
王氏本来不喜欢谢德音,嫌弃她是商户出身,但是如今看到周华月那做派,心中便不喜周华月了。
周华月怀着孕,难不成让她儿子身边没个伺候的人?守着她不成?
“不必,将人安置到后头的翠香院。”王氏说完,似乎也有顾虑,叹了口气道:“抬成妾室的事且先放一放,先让她这么住着吧。”
谢德音应了一声,安排了下去。
心中冷笑,知道陆家这是忌惮太后。
不过不要紧,只要人留下来就行了。
-
摄政王府。
周戈渊听着下面的人回着话,手中擦拭刀刃的动作一顿。
“那女人是谢氏买来的?”
“回王爷的话,正是,那女子是谢家大公子买来的扬州瘦马,故意安排到了陆元昌的身边。”
周戈渊示意他继续讲下去。
“陆元昌的后院闹的不得消停,华月郡主三不五时的就去平阳候夫人院子里哭一阵,平阳候夫人生怕得罪太后,压着没给那女子名分,也因此病了一场,平阳候夫人可能对华月郡主拈酸吃醋的行为不满,将府里的中馈交到了世子夫人的手里。如今平阳候府的内宅是世子夫人在管着,华月郡主闹的太难看,从府里流出许多的流言,对华月郡主的名声不大好......”
周戈渊听他说着便将话题的走向偏到了周华月的身上,微微皱眉。
“只管说谢氏。”
管家一愣,原以为王爷让他留意平阳候世子内宅的事情,是怕华月郡主到了陆家吃亏。
却原来是因为谢氏!
“谢氏刚接手府里的中馈,她年轻且没什么家世依仗,且家里还有华月郡主这样的贵妾,想来也是不好管的,这两日没什么动静,不过......”
周戈渊狭长的眸子扫了他一眼,管家不敢停顿,马上道:
“谢氏身边的贴身丫鬟,这几日买了不少药,看她的模样,像是瞒着人出来的。”
“哦,什么药?”
“都是一些淫羊藿,肉苁蓉,巴戟天之类的强精壮阳之药。”
一个女人,买这些药,自然是要给自己男人吃的。
周戈渊想到陆元昌在自己面前卑微讨官职的模样,冷嗤了一声。
“废物。”
管家看自家主子这恶意勾唇,那狭长的眸子里尽是讥讽的样子,便知道他看不上陆元昌。
“那丫鬟除了这些药,另外还给了药店一个方子,问了药房掌柜才知道,是副安胎的方子。”
周戈渊倏忽抬头看着管家,手被刀刃割破都未曾察觉。
“安胎?”
骤然提高的声音,吓管家一跳。
“是安胎,老奴也很好奇,若是陆元昌身子不好,世子夫人不想让人知道,让贴身丫鬟出来买一些补药可以理解,可是这安胎药不该呀,若真是陆元昌的子嗣,府里的大夫就能开药,何必这般掩人耳目?”
“下去吧。”
说完,周戈渊便挥手让管家退下了。
他眉头紧皱,那夜的情形再次浮现在眼前。
那晚上他要了她许多次,事后他离开时,她昏迷不醒,竟忘了避子药的事情。
陆元昌不会蠢到把妻子送到别的男人床上,事后不处理干净吧?
周戈渊心中生了疑,势必要搞个清楚。
-
平阳候府。
青黛把药放在桌上,将灯挪近谢德音,低声提醒道:
“小姐,夜深了,吃了药就休息吧,这些明天再看吧,您还怀着孕呢,当心身子。”
谢德音嗯了一声,将账本合上放在一旁。
“待理清了这些账就好了。”谢德音接过药喝下,便由着青黛服侍着洗漱歇着了。
谢德音躺在榻上,一时没有睡意。她闭着眼睛伸手抚摸着自己腹部,此时已经微微有些凸起的形状了,平日里穿衣看不着。
她现在已经尽量穿宽松的衣服了,可是肚子一天天变大是瞒不住的,最多到五个月的时候,不管穿什么衣服都遮不住的,要加紧行动了。
谢德音暗暗想着,之后翻了个身。
不知为何,谢德音总有种不安感,与平时不同。
仿佛有野兽埋伏于黑暗之中,窥视着她,随时会扑过来将她撕碎。
她缓缓睁开了眼,在看到床头伫立着的人时,惊骇的刚要出声,只见那人形如鬼魅般迅速,当即捂住了她的嘴,谢德音下意识便抽出枕下的匕首,朝着来人刺去。
似是没料到她一个女人的床榻上还有凶器,闪躲不及,只能徒手去抓,刀刃割伤掌心,周戈渊微微使力,匕首便从谢德音的手中震脱开。
“是我。”
在他靠近捂住她嘴巴的时候,谢德音便知道是他了,他身上熏得香是冷木香,上次在宫中时便闻到了。
不过那又怎样,她想刺他解恨刚好有这样的机会。
只可惜没能让他吃更多的苦头。
周戈渊目力极好,便是这样的黑暗中,也能看到谢德音此时愤愤的眼神。
“你若是大叫,本王倒是不介意添一桩风流韵事,只是不知夫人怕不怕名声受损?”
谢德音在知道是他后,自然不会再喊人,只是这样被他居高临下俯瞰,且自己孕后贪凉,身上只着一层薄薄的轻纱,便是在黑暗中面对着他,也让谢德音极度没有安全感。
周戈渊松开了她,谢德音不动声色的将身旁的薄被往上拉。
周戈渊自然注意到她的动作,只当作没看到,想着要如何开口询问时,听着谢德音开口道:
“王爷这是想清楚了,要做我的面首?”
“少夫人,新人已经进门了,前厅都等着您呢,老夫人那头已经催促多次了,老夫人还说了,这是御赐的亲事,便是少夫人你心里不痛快,今日为了侯府的颜面,也得打起精神来去吃了这碗妾室茶。”
是老夫人身边吴嬷嬷的声音,吴嬷嬷进内室一看谢德音披头散发,呆呆的坐在床榻上,还未梳妆,当即哎呦叫了声祖宗,骂骂咧咧的使唤着几个小丫鬟。
“你们都是死人?还不快给少夫人梳头上妆!耽误了世子娶新夫人的吉时,你们全部得掉脑袋!”
谢德音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一群丫鬟婆子围着梳妆打扮,菱花镜中的她,双瞳剪水,明眸善睐,她摸了摸自己的脸,肤如凝脂,没有被灼烧的痕迹。
前世的她,一心渴望丈夫能多给她一些垂怜,在这深宅大院中,生生将自己熬成了怨妇。
那时的她,又怎会拥有这样一双清亮的眼睛。
她重生了。
重生在陆元昌纳贵妾进门的这天!
还未回神,她便被簇拥着来到前厅,侯府外的鞭炮声让她回神,看着张灯结彩的侯府院内,新人牵着红绸,缓缓步入前厅。
来了!
就是从这天开始,所有的厄运都随之而来。
新婚不过三月,外出赈灾的丈夫带着太后自小养大的华月郡主跪在大殿上,称两个人是真心相爱。
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新婚妻子谢德音虽不是出身权贵望族,但是谢家在前朝便富可敌国,后来谢家家主更是出钱出粮给新朝,虽未封爵荫势子孙,但是朝廷开了海禁,出海的这个特权便给了谢家,便是南边的官员也很是巴结谢家,断断容不得别人这样欺辱。
且当初陆元昌为了娶她,跪在谢府门口指天为誓,信誓旦旦说此生非她不娶,谢家这才将独女许嫁。
不过进门三个月,这陆元昌又带了另一个女人跪在朝堂大殿上说此生最爱是华月郡主。
年幼的皇帝不懂事,只听闻垂帘的太后怒斥了许久,朝臣更是私下议论。
最终,太后疼爱华月郡主,原想着抬成平妻,与原配夫人谢德音平起平坐,不过碍于朝臣指摘和天下百姓议论,只得剥夺了华月郡主的称号,赐婚平阳侯世子做个贵妾。
虽是剥夺了敕号,但是婚礼上一应用度由礼部出面操持,与公主的规格无二,太后的旨意在,谁又敢轻视这个贵妾?
谢德音想起来华月进门之后所做的事情,目光中如同淬了毒一般。
便是她重生了,又与那锁魂楼里的厉鬼有何区别?
今生,她便是要做恶鬼,也要将这家人一起拖进地狱!
很快,新人陆元昌和周华月拜过天地便来到了谢德音的面前。
前世的一幕浮现在眼前,陆元昌的绝情,周华月的得意,以及那熊熊烈火下,煜儿向她求救的一幕,谢德音眼前渐渐浮现血雾,眼中万物蒙上了一层血色。
她胸口血气翻涌,喉中腥甜,呕出来的一口血,被她生生的咽了回去。
大家族的阴私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,若是她近日有什么言行差错,只会被陆家当成疯婆子关起来,继续压榨谢家。
这口血,她不咽也得咽!
陆元昌自灾区回来便筹备迎娶周华月的事情,还未曾去过谢德音那里。
今日见她端坐在花厅,身姿妙曼,气度华贵,略施薄粉,面如韶光,目如皎月,此时微微垂首敛眸,颇有楚楚之态,便是身着华服的周华月都不及谢德音一半。
天下第一美人,无论何时看,都足以让人惊艳。
随后,陆元昌想到了新婚之夜,目光一暗,眼中浮现鄙夷之色。
此时的周华月已经跪下,接过嬷嬷手中的茶,声音娇柔如柳絮般软绵:“姐姐请喝茶。”
前世的时候,谢德音因为不甘心,嫉妒,以及委屈咽不下这口气,迟迟没有接这一碗茶,被陆元昌一句:“华月身子单薄,不宜久跪,你莫要为难她。”
惹得京中流言四起,所有人都知晓她善妒,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,公然刁难华月郡主。
虽然此时谢德音恨不得将这碗茶泼在她的脸上,但理智让她忍住了,一手接过茶一手扶起了周华月,笑吟吟道:“以后都是一家人了,妹妹无须这般客气,快快起来,如今你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,这样劳累,可莫要动了胎气。”
周华月刹那间脸色煞白,惊然抬头,失声道:“你如何知晓?”
说完自知失言,赶忙道:“姐姐怎么能乱说?我今日清清白白嫁到陆家,姐姐怎可泼我污水?”
说着,周华月便垂眸轻拭着泪水,哽咽的说着:“妹妹知道,姐姐不满太后赐婚,可我与元昌是真心相爱的,我宁愿不要敕号,甘心屈居姐姐之下,做个妾室,姐姐也容不得我吗?非要这样污蔑我?”
前世的几年里,谢德音早就见识了周华月的软刀子,白莲花的手段,让她无论在何时都能博得大家的同情。
此时宾客都开始议论纷纷,声音不大不小,刚好大家都能听到。
“不会吧,两个多月的身孕,这是在人家新婚的时候就搞上了?”
“不止新婚呢,那个时间,正是平阳侯世子在南方赈灾的时候,老百姓正水深火热,他们却这样的没羞无耻?”
“华月郡主好歹定远王的遗孤,忠烈之后,又是太后养大的,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。”
“也是,说不定就是世子夫人新婚遇到这样的事情,心有不甘,故意败坏华月郡主的名声罢了。”
众人议论的风向渐渐逆转。
“是吗?”谢德音显得十分的惊讶,清澈的双眸里满是疑惑,“我还是听世子亲口说的呢,怎会有假?我与元昌成婚后他便去了灾区,他更是赞你深情几许,千里迢迢追了过去,才有了这孩子,如今算算日子,已经两个半月了。妹妹你也不用害羞,以后都是一家人了,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两个的。”
周华月求助的看向了陆元昌,目光柔弱无助,似乎在询问他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说给不相干的人知道。
陆元昌眉峰微锁,“我何时与你说过这些?”
一时间,所有的宾客望向了谢德音。
周戈渊转身出去,很快便有丫鬟送了衣裙来,青黛服侍谢德音穿戴好之后,便有人引着谢德音去了后面的刑房。
陆元昌北捆着丢在阴暗的房间已经一天一夜了,滴水未进,在他以为他要死在这里的时候,门打开了。
他看到有小厮挑着灯笼给谢德音引着路,他拼命的想要靠近,嘴巴被堵上,他只能呜呜的求救。
谢德音嫌恶的看了他一眼,淡淡的说道:
“给他松绑。”
“是。”
小厮解开了陆元昌,陆元昌拿出嘴里的东西,迫不及待的扑到谢德音的脚边,慌张的说着:
“阿音,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?我就知道......我就知道,摄政王一定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我的......”
谢德音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那卑鄙且贪生的嘴脸,如同臭水沟中的老鼠,蛆堆蝇粪之流。
“起来,回家吧。”
谢德音淡淡的说完,便转身离开了刑房。
陆元昌哪里敢久留,忙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谢德音而去。
王府准备的马车在后门,陆元昌看管家竟然在后门处候着,心中颇为惊讶。
摄政天下的权臣,便是府上的管家,走出去比京城里面的三四品官都要威风,只见他此时恭敬的弯着腰,亦步亦趋的跟在谢德音身侧,讨好的说着:
“夫人慢行,王爷吩咐夫人由后门走,怕引人耳目,望夫人海涵。”
她的身份见不得光,谢德音知道,跟管家点头致谢后,便上了马车。
陆元昌心中惊疑谢德音竟然在周戈渊这儿分量这么重,心中直呼后悔自己抱错了大腿,便是被他奚落讥讽两句又如何。
只要他占着谢德音丈夫的位置,便是周戈渊身居高位,想要睡他的老婆,时日长久了,都得给自己好处。
如今他把谢德音献给了马庸,想必周戈渊恼得厉害,将他得罪狠了。
陆元昌一边上马车,一边心里盘算着回去怎么哄住谢德音。
哄得她听自己的话,让她将周戈渊伺候好,这样以后自己才能官运亨通。
怀着这样的心思上了马车,马车离开了王府的后门,陆元昌便迫不及待的去抓握谢德音的手,还想将她搂入怀里。
“阿音,你听我说,昨夜里的事情我完全不知晓,马尚书竟然那般卑鄙无耻,在我们的饭菜里下了那等腌臜药!为夫没有保护好你,实在是罪该万死。你放心,为夫不是那等心胸狭隘的男人,知道阿音你受了委屈,我不在乎,日后亦会全心全意爱护你。”
谢德音抬手,隔开了他的拥抱,神色冷漠的看着他。
谢德音没有说话,只冷冷的看着他,陆元昌便觉得难堪到无地自容,手脚无措的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,不敢再伸手过去拥着她了。
谢德音淡淡的收回目光,闭上眼睛。
陆元昌紧紧咬牙,腮线隐隐。
分明一个商户之女,哪儿来那么大气势,不就是榜上了周戈渊!
等着周戈渊腻了你的那天,有的是办法收拾你!
陆元昌心里恨恨的想着。
大周朝并无宵禁,此时已经马上过亥时了,街上除了一些刚收摊回去的小商贩,几无行人了,马车走了许久,陆元昌看着不会回府的方向,小心的问着:
“夫人,我们去何处?”
谢德音依旧没有讲话,马车行驶了一炷香的时间,车夫便停了下来。
此时车外有喧哗声响起,男女老少的哭声,更有刀枪出鞘的铮鸣声。
烈阳如炙,灼烧着万物。
空气中处处弥漫着雄黄的气味儿,平阳侯府的后院中,传来凄厉的嘶吼声:“陆元昌,煜儿他是你的亲儿子,你昏了头了,竟然听信这个道士妖言惑众!住手,你们快住手......”
谢德音声嘶力竭,被两个壮硕的嬷嬷牢牢的拧着,不能上前一步,耳边是五岁的儿子不停的呼喊:“娘亲救我...娘亲,有大蛇......我不是妖孽......救我......”
孔武有力的护院单只手便将那个五岁的孩子丢进了棺木中,小小的他,如何能爬的出来!
“盖棺,钉死!”陆元昌负手而立,目光冰冷无情,丝毫没有理会棺木中年幼儿子的哭求。
棺木被盖上那一刻,谢德音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,挣脱了桎梏,冲了过去,将盖棺的家丁们推开,紧紧抱住了早已吓得浑身颤抖的儿子。
“陆元昌,你疯了!他是我们的儿子,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!是他——”谢德音颤着手指着站在陆元昌身边的道士,目眦欲裂的怒骂:“是他心怀叵测,谋害侯府世子!”
谢德音余光中看到站在陆元昌另一侧的女人,贵妾周华月!
“还有她!是她!一定是她指使这个妖道谋害我儿子,好让她的儿子做世子!”
周华月眼底是轻蔑的笑意,转头看向陆元昌时,却是万分无助悲伤的神情。
“姐姐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?道长是万人信奉的老神仙,便是太后也十分推崇,咱们陆府家宅不宁,时运不顺,老侯爷突然离世,定然是邪祟作怪。妹妹是仗着太后的几分薄面才请得动老神仙出山。老神仙说妖孽托生在陆府的小辈儿中,妹妹虽然也担心我所生的泽儿,但是为了陆家,也配合老神仙了,只不过老神仙算出来的妖孽是小世子,虽然我也心疼小世子年幼,可是妖孽托生,为了陆家这一大家族,留不得呀!姐姐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?”
周华月说的声泪俱下,神色悲悯的看着谢德音怀里的孩子,却也难掩她眼底将要得逞的快意。
谢德音知道这个道士出入宫廷,深得太后的信任,她的任何言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无助与绝望在心底迅速的蔓延开来,她抱着儿子,跌跌撞撞来到陆元昌跟前,颤着声音小心翼翼的对着怀里的孩子说着:“煜儿,快告诉爹爹,你不是妖孽,快求求爹爹......”
“爹爹...爹爹...你真的不要煜儿了吗?”软糯的声音带着哽咽,泪珠扑簌而落,“娘亲教我背了很多书,娘亲说,等着爹爹来时,便可以背给爹爹听,爹爹定然会欢喜,可是爹爹总不来......爹爹不要不喜欢煜儿,煜儿很乖,以后会更乖,爹爹,煜儿怕蛇,不要把煜儿丢进去......”
陆元昌垂眸,望向了谢德音怀里的孩子,只见他小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袖,一双湿漉漉湛黑的眸子里,盛着恐惧的懵懂,和恳求的儒慕。
谢德音殷殷的望着陆元昌,满目祈求与渴望,祈求他能顾惜她们母子,渴望他能看在父子情分上,取消这样荒唐的做法。
可是,陆元昌狠狠的甩手,将衣袖从陆煜的手中抽出,谢德音脚下踉跄,摔倒在地。
“把夫人拉开,把这个孽障钉入棺木!”
谢德音紧紧的护住怀里的孩子,不敢置信的看着陆元昌,步步后退。
护院和嬷嬷步步紧逼,试图将小世子从谢德音怀里抱走。
孩子惊恐的哭声与浑身颤抖的惊惧,足以逼疯一个母亲,谢德音如同一头护崽的母兽一般,撕咬着过来抢孩子的护院和嬷嬷。
“滚开...滚......”
她的珠钗散落在了地上,不知被谁揪下来一绺头发,披头散发,目眦欲裂,宛如疯妇一般。
面对着这样的谢德音,护院和嬷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,看向了陆元昌。
周华月站在陆元昌的身边,给一旁的道士一个眼色,那道士了然,上前道:“无量天尊,侯爷,端午的午时是一年中阳气最旺之时,即将午时,若是午时还收不了这妖孽,只怕贫道也无能为力了。”
陆元昌看着日头渐盛,看着宛若疯癫的谢德音,目光阴鸷。
“夫人得了疯病,无需理会,若是误了时辰,本侯让你们跟着陪葬!”
同时周华月给那几个嬷嬷使了个眼色,她们便再无顾忌。
有针锥入皮肉之中,谢德音仿佛不知疼痛一般,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。
她知道,她不能松手。
一旦松手,便再也无人能救他。
泪眼婆娑中,陆元昌的身影在眼底渐渐模糊。
无助。
年少时的爱慕,化作一把把利刃,直穿心底。
绝望。
悔恨仿佛毒药,将她整颗心腐蚀,千疮百孔。
手指被强行掰开,十指断了六指,两条胳膊被拧断,再也无力护住怀中幼儿。
谢德音被嬷嬷们摁在地上,不能动弹,嘶吼声再也无法阻止护院们封棺钉死。
烈日下的暴晒,院中的青石板烫的她脸颊疼,棺木中孩子的惨叫哭喊声渐渐弱了下来,直到再无声息......“焚烧,灭灵,销骨。”
道士口中念着咒语,棺木上被浇了火油,那个装着她孩子的棺木,瞬间便被火苗吞噬。
烈焰焚烧中,她双目一片赤红,血泪滴在了青石板上。
摁着她的嬷嬷被她这渗人的模样骇得心生惧怕,让谢德音挣脱开来。
她冲到大火中,断了双臂的她,只能拼命的用身体去撞击棺木,声嘶力竭:“煜儿,娘亲来了,娘亲来了......”
可是棺木中再无声响来回应她,死寂沉沉,只有火苗迸发的声音。
烈火灼烧了她的衣衫,鬓发,她凄厉的哭声响彻云霄。
“煜儿——”
明明是端午正午时分,在场的所有人却毛骨悚然,脊背发凉。
只见她转过身来,焚身的烈火灼灼,眼中血泪直流,犹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般狰狞的朝着陆元昌而去!
厉声的诅咒一步一句,步步森然:“陆元昌,你忘恩负义,虐杀亲子,我谢德音就算化为厉鬼,也要屠你陆氏满门!快拦住她…快…快拦住她!”陆元昌惊慌失措,满目恐慌。
护院哪里见过这阵仗,一时间吓得不知如何是好,眼看着谢德音扑了过去,离陆元昌相近的护院抽刀刺入谢德音胸口,其余人反应过来,护着陆元昌和周华月后退。
利刃穿胸,烈火焚身能有多痛?
不及她心中悔恨的千万分之一!
她无力为继,再难支撑这个身体,摔倒在了地上。
棺木依旧在烈火中焚烧,她用最后的力气,朝着烈火而去。
没有嘶喊,只喃喃低语,艰难爬行。
若是靠近她,便能听到她口中的言语:“煜儿,娘亲错了...娘亲无能......”
火焰已经将她整个人吞噬,她意识恍惚,在离棺木还有一步之遥的距离时,她的眼睛灰暗了下去。
那一步,是一个母亲所有的愧疚和绝望......谢德音死后才知道,人真有魂魄,她漂浮无依,而后被陆元昌找来的大师,将她和孩子尸骨焚烧的灰烬,锁在了陆府后院的锁魂楼里面。
这栋楼雕梁画栋,极尽奢华,却困住了她和孩子,无法转生。
她不知在里面被困了多久,直到有一日周华月来了楼前,她身着一品诰命的服制,看着这栋楼笑了起来。
“世人皆知,平阳候的原配夫人谢德音跟她的孩子死在了七年前的端午,主居走水,两个人都没能救出来。而元昌伤心欲绝,未再娶正妻,还给过世的妻子和孩子修建了一座奢华的楼阁,思念欲狂。谢家人听闻后,不但出资承担了全部的费用,还每年给侯府许多的香火供奉。”
说到这儿,周华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。
“姐姐,你说谢家若是知道这个楼阁是锁魂楼,是让你跟你那个野种永世不得超生的,他们的神色会有多精彩?哈哈,可惜,他们再也没机会知道了,谢家从前朝起便富可敌国,若不是你家在摄政王南下时出力许多,摄政王对你谢家多有维护,早就被清算了。七年前摄政王叔狩猎时坠马死亡,太后她老人家才开始着手清理谢家,要知道,富可敌国的人家,手中无权,便如同孩童抱着黄金在闹市,自寻死路。如今谢氏满门诛灭,家产充了国库,亲自抄家灭族的便是元昌,太后封了他首功,而我,也终于被扶正,如今已经是一品诰命了,姐姐,真想让你活着看看我如今的风光,可惜,你偏偏为了那个野种死了......”
说起这个,周华月更是抿唇讥笑。
“只怕你到现在还以为你生的那个野种是元昌的孩子,元昌早就跟我说过了,他根本没碰过你,摄政王叔年少时对太后爱而不得,成了心中梦魇,偏你与太后有几分神似,你们新婚那夜,元昌便把你送到了摄政王叔的床上,换了巡防营指挥使的职位。谁曾想你竟然还有了身孕,摄政王叔坠亡后,元昌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个野种!”
周华月越说得意,大笑着离开。
谢德音拼命的想要冲出来,可是无论如何也冲不破。
悔,嫁入此门!
恨,无力护身!
若有来世......若有来世......可她哪里还有来世?
锁魂楼高筑,她将永世不得超生......夏日的夜,雷雨频频,一记响雷落下,偏巧落在了陆府后院的锁魂楼上,将那奢华的楼阁劈开,顷刻间便火焰冲天。
“走水啦......”
在太后凤仪的威严下,谢德音起身请罪。
“太后恕罪,臣妇听闻太后关怀月夫人的身体,想起月夫人如今有了身孕,这两个月在外随着夫君奔忙,定然没有好好养身体。臣妇出嫁时,臣妇的家人给臣妇陪嫁了许多名贵的药材,很多都是安胎用的,方才便想着等回去了,给月夫人送过去,照顾好她的身体,才能让太后心安,否则,就是臣妇的罪过了。”
谢德音的话,说的滴水不漏,连一旁准备看热闹的天胄贵眷们都挑不出毛病。
坐在殿内的这些夫人们,各个心里清楚,太后今日就是要杀一杀谢德音这个原配的气焰,好让周华月这个妾室在陆家站稳脚跟。
此时各个都低头品茗,或者拂袖,只暗中注意太后的反应。
谢德音又怎会看不出?
她跪在殿内,垂首敛目。
太后坐在上面,轻抚着手上的护甲,眉眼冷然,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。
“这么说,倒是哀家错怪你了?”
“臣妇不敢。”谢德音依旧姿态谦卑恭敬。
太后盯着谢德音跪伏的身姿,静默良久,一时间找不出她的错处,许久才缓缓道:
“抬起头来。”
谢德音袖底的双手紧握,上面坐着的是这个王朝最尊贵的女人,垂帘听政,手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。
至高无上的权利下,是不容许任何人挑衅的威严。
她缓缓缓缓抬起头,眼底阴鸷尽收,望向太后时,只剩恭敬与仰慕之色。
太后在看到谢德音抬头那一瞬间,微怔。
原先她只听闻平阳候世子娶的谢氏女甚美,却不料竟长得这般像自己,甚至,比自己容貌更盛。
“倒生的一副好模样。”太后唇角微动,过了会才淡淡道:“起来吧。”
“华月的事情,哀家知道你心里不痛快,只是这男人三妻四妾本属正常,如今你们二人要相互帮扶,共同服侍好平阳候世子,为侯府开枝散叶,这才是家族兴旺的根本。”
“臣妇谨遵太后教诲。”谢德音依旧温婉恭敬。
周华月看着谢德音,只觉得她仿佛变了个人一般,元昌哥哥说她刁蛮任性,商户之女,全然不知世家大族的礼仪,也没有宗妇正室的气度。
从昨天她让自己暗暗吃亏,名声受损,到今天面对太后时不亢不卑,应对得宜,怎么看都不像是元昌哥哥口中说的那样。
“你且先回去吧,哀家留华月说会儿话。”
太后只让谢德音回去,剩下的天胄贵眷们都依旧低头品茗,没有要走的意思。
谢德音心里清楚,这是太后的授意,故意让她一个人离开,给她难堪。哪怕她是正室,只要太后想,也可以将她排挤出世家贵妇的圈子。
尽管周华月奔淫苟合,婚前失贞为这些世家大族的贵妇所不齿,但是她这个商户之女,只怕也不受待见。
“臣妇告退。”
谢德音礼数周全的离开了太后的宫殿,出了永寿宫,便有引路的小太监引着她前行。
“夫人,这边请。”
谢德音这是第一次入宫,并不识得路,只觉得这出宫的路似与来路不同,心中存疑,便问道:
“公公,出宫的路,似在这边。”
“夫人来时乘轿,走的是大路,这边小路更近些。”
谢德音看着他脚步不停,如今自己不认得路,在宫里乱走冲撞了谁,少不得一番责罚,眼下只能信这个小内监的。
之间他弯弯绕绕,走了几条小路后,将自己带到一座宫殿中,谢德音心中警铃大作。
“公公,这是何处!”
“夫人,里面请。”
说着,那太监便闪身出去了,谢德音心中不安感渐浓,待要转身离开时,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微哑的声音。
“是本王让他带你来此处的。”
声音传来的那一瞬间,谢德音浑身一僵。
那般陌生,却又隐隐熟悉。
稳健的脚步声渐渐清晰,他已经逼近自己,谢德音没想到这一世会这般早便遇到他。
“转过身来。”他的气息仿佛就在耳边。
不过简单的四个字,那些久远又难忘的回忆,瞬间便涌了过来。
她生命中唯一一次的鱼水交欢,她以为是跟自己的丈夫,浑浑噩噩中,只记得他频繁的摆弄翻动她,她累极了,神识不甚清明时,他便是贴着自己耳边哑声说了一句:“转过身来。”
之后是更加混乱的记忆,那人有着驰骋沙场的勇猛,她却再难匹敌,晕了过去。
可是那一夜,却是刻在她心底。
在独守空闺的时候,想着自己与陆元昌之间,也曾有过这样缠绵的时候。
如今才知晓,一切都是阴谋。
也方才明白,周戈渊上一世将她引入寺庙中那番羞辱的话是何意。
那时候,她在他面前表现的像个贞洁烈妇一般,他心里定然是耻笑万分的。
在床上随他摆弄,下了床又口口声声说心悦陆元昌,如今回想起来,谢德音只觉得身上的衣服和自小所学的礼义廉耻生生被撕扯干净,在周戈渊面前荡然无存。
“让本王再说一遍?嗯?”尾音似带着愠怒,也似染着暧昧,气息落在谢德音耳畔,她不由得一阵颤栗。
谢德音转身,垂眸,身姿纤浓侬楚楚,施礼拜上。
“臣妇见过摄政王。”
她目光所及,是周戈渊腰间系着的青玉带,距离如此之近,近到她鼻尖能闻到他衣袍上熏得木香。
某一瞬间,谢德音心中突然清明了起来。
她从地狱中走来,早已不再是以前的谢德音,她为什么要得罪这个权倾朝野的权臣?
她所需要护住家人和孩子能力,不就是他手里至高无上的皇权吗?
周戈渊低头便望见了她白皙的颈子,微微低垂,他抚摸过,掌玩过,知道那是怎样的温润细滑,凝如白玉,尤其是此时在阳光下愈发白的耀眼。
未转身就知道是他,周戈渊唇角微翘,声音里不自觉间,便染了两分戏谑。
“竟还记得本王的声音。”
话语里的轻佻浮浪那般明显,谢德音听得清楚,握着手帕的手,指节发白,起身仰头望向他时,神色间已经一派从容淡定,唇角微弯处,让人看不出是讥是笑。
“王爷是希望臣妇记得,还是不记得?”
“夫人,到了。”车夫在外恭敬的说着。
谢德音撩开车帘,看着外面的场景。
陆元昌隔着车窗,赫然看到竟然是马府。
此时禁军排列整齐将马府围了起来,马府里的人被士兵如同牲口一般拖了出来,养尊处优的马家公子哥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,指着那士兵骂道:
“是谁让你们抄马家的,知道我祖父是谁吗?你们好大的胆子......”
话音没落,那马公子便被当胸一剑刺穿了,梗着脖子似不敢相信一般,瞪大眼睛栽倒了过去。
女人们哭天抢地,男人们龟缩着再也不敢出声。
陆元昌瞪大眼睛,平时不可一世的马家小公子就这么被诛杀,他一度以为自己在梦里没有醒来。
殊不知在他被囚在摄政王府的一天一夜里,外面的天早已经变了。
谢德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,声音冷漠疏离说道:
“那位让我转告你,不想跟着马府一样抄家灭族,便管住你的嘴,马府当晚是什么情况,你知我知他知,再有一人知晓,便是你的死期,包括你那位贵妾。”
说完,不管还处在震惊中的陆元昌,让马夫驾车离开。
陆元昌直到第二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,周戈渊竟然因为马庸贪图谢德音美色,非但围了马府救人,还在朝堂上骗了百官。
什么爱妾性烈,自戕而死。
那分明是谢德音!
可是陆元昌不敢说,昨晚谢德音说的没错,只要他敢透露出一丝那晚的情况,只怕便离死不远了。
晚上回到府中,陆元昌看着谢德音的目光里带着一种难言的情绪。
此时在主院里,王氏正询问谢德音这两日没回来的情况,马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,连她一个后宅妇人都听说了,想到儿子媳妇那夜去赴宴,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?。
“回娘的话,那夜我跟世子到了后刚拜见了马老夫人,便听着外面有喧哗声,竟是被禁军围了府。我跟世子被摄政王请去了解当夜马府的情况,那夜里摄政王爱妾自尽,没时间招待我们,后来摄政王问清楚了才放我和世子回来。”
谢德音说完,转身看了陆元昌一眼。
“我说的没错吧,世子?”
陆元昌神色闪躲,语气怯弱的说道:
“没...没错。”
王氏以为儿子是被马家的事情吓到了,忙双手合十的说着:
“谢天谢地,好在我儿无事。”
王氏让人摆膳,不住的给陆元昌夹菜压惊,还训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谢德音说道:
“平日里我儿出去应酬都没事,怎你一跟去就遭了这样的祸事?莫不是命里带克?回头可得找个大师好好的看看,没得害了我儿。”
王氏看不上谢德音出身商户,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,当着奴仆的面,从来不给谢德音留面子。
前世的谢德音总会分外在意这些话,如今的她,又怎会在意这些。
“都是儿媳的不是。”
陆元昌如今知道谢德音再周戈渊跟前的重量,生怕王氏苛待谢德音再得罪了周戈渊,忙说道:
“娘您说的什么话,是我交友不慎,跟阿音有什么关系。”
王氏听儿子维护谢德音,眉头紧皱,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?
谢德音张罗着饭菜,接过青黛送来的一碗药膳,送到了陆元昌的跟前。
“夫君这两日受惊了,娘叮嘱了,要好好给你补补身子,将这药膳吃了压压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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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因为马庸的事情,周戈渊吩咐下去都察院和大理寺以及刑部彻查马家欺男霸女,贪污贿赂之事,朝上没有别的声音,朝会早早的散了。
往日里散了朝会,周戈渊都是要去京畿大营或是禁军处,今日周戈渊下了朝便要回王府。
刚出太和殿,便有内监过来。
“王爷,太后娘娘请您散朝之后去永寿宫一趟。”
周戈渊伫立了一瞬,随着太监去了永寿宫。
“臣拜见太后。”周戈渊弯腰行礼。
隔着帘子,太后看着那个虽然弯腰,却不亢不卑自有傲骨的男人,心中愁肠百转。
“今日你在朝会上说的话,是真是假?”
周戈渊只做没听懂她的意思,反问道:
“臣在朝会上说了许多,不知太后问的是哪句话?”
太后沉默了许久,隔着珠帘,盯着他。
男人气定神闲,长身玉立在殿前,仿佛丝毫不知道她内心的焦急,最终,太后败下阵来,轻叹一声。
“罢了,你这样年纪早该成家了,有妾室也应该......”
许久,二人都没有再讲话,还是周戈渊先开口道:
“太后无事,臣便先告退了。”
说着转身便要走,太后哪曾想他如今与自己说话这般冰冷,脑中一热,忘了自己的身份,豁然站起身来,挥开珠帘,望着他即将要离开的背景,脱口而出:
“你难道要这样跟我说话一辈子吗?”
周戈渊的脚步一顿,背影绷直。
太后身边的宫娥一看此情此景,给两侧随侍的人使眼色,她们不动声色的退下了。
太后见左右无人,慢慢的朝着他走过去,音色哀伤,声调哽咽。
“我这一生,都在被人裹挟着,退不能退,只能被左右着前行,失我所爱,哭不能哭,笑不能笑。你知道先皇殡天那日,我有多开心......”
“太后慎言!”周戈渊冷厉的声音传来,提醒着她说了违禁的话。
太后却嗤笑了一声,“如今他人已经死了,我还不能说吗?他毁了我一辈子,我只恨他未能早些死去!”
太后说着话,看到周戈渊的双拳从紧握到慢慢的松开,心中更有底了,待她瞥见了他左手虎口处的齿痕时,眼中闪过一抹阴鸷。
“一年前,你说......”
“够了!”周戈渊转身,喝断她的话,看着已经离他很近的太后,凤冠颤颤,无上威仪,周戈渊深吸一口气,后退一步,揖手行礼,依旧是恭敬冷漠的话:
“臣将九皇子送到龙椅上,便定会竭尽全力辅佐于他,往事种种,皆成过往,太后当谨言慎行,安心教养陛下长大。纳妾娶妻,是臣的家事,便不牢太后费心了,臣告退。”
说完,周戈渊转身而去。
太后只觉得心底猛然一空,下意识想要抓住他,可是连风扬起的衣角都未能抓住一片。
她扶着殿门,五指紧抓,连指甲折断了都未觉得疼,只死死的看着他欣长的背影消失在永寿宫门口。
太后的贴身女官苏姑姑看到这一幕,赶忙将她的手拉开。
“太后,您这是何苦呢......”
说着去让人找太医,太后如同失了魂魄一般被苏姑姑扶到了榻上。
“他从前不这样的......”
苏姑姑听着太后喃喃低语,心中轻叹。
她自小陪伴太后长大,那些前情旧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,可是又能如何?
一年前,陛下登基之后,摄政王对太后便如同陌路了。
许久,太后突然想到什么,抓握住苏姑姑的手:
“苏樱,你去,你去让人查,他纳的那个妾室是谁?是何模样?府里一共有几个妾室?”
苏樱看着太后,很想告诉太后,无论王爷有多少妻妾,都与太后无关了。
可是这话太后肯定听不进去,只能应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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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戈渊回到王府的时候,已经是午后,他未在前院停留,直接进了内院。
青黛从凌晨天将亮的时候,便守着谢德音,眼睛都哭肿了。
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只知道此时小姐昏睡着,脸色苍白,眼睑发青,一看便知昨夜遭了罪。
上午她体温升高,是医女给她针灸后才退了热,这会依旧昏睡着。
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,青黛忙擦干眼泪,转身看到玄衣墨袍的男人,想起来昨天夜里见到他时,他重甲在身,威势不可当的样子,她哪里敢直视,如今才发现,竟然是这样一个身如山岳,面如冠玉,剑眉星目的男人。
青黛忙垂首,退到一旁。
只见周戈渊坐在床榻边上,垂首看着榻上的谢德音。
“你家小姐可曾醒来过?”
“未曾。”青黛偷眼看去,见摄政王竟然伸手将小姐额角贴着的碎发抚到一旁,这样亲密的举动,便是世子跟小姐都未曾做过,她心中惊疑,想到小姐半个多月前从宫里回来时,脖子上的痕迹,青黛隐隐猜到了什么。
“小姐上午体温有些高,大夫针灸过后才退去。”
周戈渊摆了摆手,将林太医和医女叫了过来。
“她为何还未醒?”
“回王爷,贵人昨夜耗费元神,此时身虚体弱,能多休息,有益而无害。”
周戈渊自是不懂这些医道,太医说的,自然就错不了。
“你回去当差吧,若是宫里人问起,今夜之事,一字也不准透露,只说人受了伤,原本没什么大碍,只一时想不开,悬梁自尽了,乃你亲眼所见。”
林太医忙应下,虽不解其中缘由,亦不敢多问。
“医女留下,你且回吧。”
林太医走后,周戈渊摸了摸谢德音的额头,一片冰凉,果然是退热了。
他自昨天晨起早朝到现在还未合眼,如今知道人没事了,便有些困意了。
这是他平日里睡得床榻,府里院落虽多,但是因着无人居住,便也不方便去别处歇息,到前院书房还要好一段距离,周戈渊思量再三,索性便在此处歇息了。
他合衣躺下,与谢德音之间,不过一拳的距离,只不过此时他心中并无多少旖旎,躺下不多会儿,便睡着了。
青黛侍立在一旁,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。
他...他...他......
这...这...这......
“想来摄政王z平日里日理万机,后宅里也需要有人照料,有几房妾室也正常。”
其余众人都点头附合,在座的一些夫人们,听说摄政王后宅有了妾室,心思都蠢蠢欲动。
之前是因为摄政王不近女色,如今既然有妾室了,难免有人动了其他的心思。
其中宁远侯夫人起身坐到了邕王妃的身边,笑容和煦道:
“说起来,我们家里倒有几个女儿正值芳龄,不是我自夸,个个都生的花容月貌,最是温婉贤良,若是能托王妃的福气,给她们挑一门出色的夫家,我可真是感激不尽呢。”
前面还在说摄政王的后宅,宁远侯夫人就这般言语,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打着将人送到摄政王府的打算。
邕王妃又岂能看不穿她的小心思,只淡淡的提了一句:
“我记得你们家嫡女去年便出阁了吧?家里面只有几个没出阁的庶女吧?”
宁远侯夫人也不以为意,只继续笑着道:
“王妃说的没错,是庶女,不过品貌没得挑,只是这庶出不堪高门,便是做个妾室什么的,也是她们的福气。”
宁远侯夫人这般明说了,其他的几位夫人心中极其鄙夷,但是想着若是家里的女儿能进摄政王府,混个妾室,将来生个一男半女,封个侧妃,也是极好的事情。
怎奈又拉不下脸来说。
邕王妃笑了笑道:“回头我见到老七跟他提一声,若他有意,想来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宁远侯夫人欢天喜地的谢过邕王妃。
说这话,平阳侯夫人王氏带着陆琳琅进来了,周华月也紧随其后。
谢德音看了一会热闹,这会正头婆婆来了,总要上前迎接。
谢德音上前行礼,王氏淡淡的应了一声,神色间很是不耐。
谢德音只当作没看到,扶着她落了座,随后坐在了她身侧的位置。
邕王妃是周华月请来的,周华月的父亲定远王是邕王的大哥,定远王死后,周华月便被太后从边关接了来。
她原本可以享皇家尊荣,嫁一门好亲事,偏偏那时候是陆元昌把她从边关接来。
周华月或许在那时对陆元昌有了情愫,后来陆元昌娶了别人,南下赈灾的时候,谁也没想到周华月追了过去,闹出丑闻。
邕王妃气她不争气,以郡主的身份给人做了贵妾丢了皇家的人。
不过现在看着她气色极好,又掌着侯府的中馈,陆老夫人的寿宴又是她一手操持,这里里外外前前后后,操办的盛大,这与当家主母又有什么区别。
周华月这会给邕王妃请安,邕王妃拉着她前后左右看着,似给她撑腰一般,余光中扫了王氏和谢德音一眼。
“气色不错,看来陆元昌待你还不错。”
周华月含羞带怯的点头,“夫君他待我是极好的。”
“他费心娶了皇家的郡主,谅他也不敢对你不好。”
这话说的王氏脸上难看,只是不敢真的动怒,只能忍下这口气。
陆老夫人被人搀扶着从外面进来,众人纷纷起身给陆老夫人贺寿,陆老夫人展颜招呼着众人。
此时丫鬟们流水般的上着点心瓜果,众人一看手边放着的新鲜的荔枝,以及解暑的杨梅荔枝饮,都不由得惊奇。
这个时节的荔枝可是稀罕东西,尤其在南方刚平定了前朝余孽,流窜着许多的逃兵寇匪,很是不太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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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那是一只蕴含力量的手,手掌宽大,掌心有茧,挣扎之间,蹭的她颈子后面的肌肤发疼。
陆元昌居高临下的俯瞰了她一眼,似是报复方才她的嘲弄,讥笑的问了声:
“怎么?陆元昌那个废物没跟你试过这样?”
女人再豁得出去,也没有男人的无耻和下流,谢德音抓住他摁着自己的手腕,微弱之力又怎能反抗他的力道,只是她不甘就这样屈服在他的掌下。
陆元昌知道她的不愿,他本不是强迫人的性子,只是不知为何,今日只想着肆意一回,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臣服在他身前。
许是体内的酒作祟,也许是胸腔中的怒意使然。
“若是不会,本王去让人带一位宫廷教规矩的姑姑来教教你。”凉薄的唇轻启,说着清冷的话语。
谢德音身子一僵,知道陆元昌言出必行,若真是让他叫了旁人来,那自己的不堪只会更甚。
谢德音任由他的手掌压着她纤细的颈子往下,似要将她的尊严一点点压落到尘埃。
陆元昌感觉到掌底服软的态度,才算满意的勾唇。
随着腰身一寸寸弯下,谢德音身上那种叫尊严的东西彻底粉碎。
“解开。”他的声音清冷,却又是那么的高高在上。
她睁开眼,目光所及,是他腰间的青玉带以及要折辱她的蓄势待发。
前世的种种浮上心头,谢德音一只手轻抚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腹部,眼神无比清明。
“我要一品诰命的封敕。”她声音淡然,仿佛之前那个不肯低头的人不是她。
陆元昌垂眸,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。
“你觉得你有资格提条件?”
谢德音却是抬眸浅笑,眉梢风情绰约,眼眸莹然有光,唇瓣鲜妍微弯,声音那般自然的娇软道:
“王爷权势滔天,自可强迫于我,只是我情愿与否,这个中滋味,怕王爷也无福知晓。”
这样暗含风月,艳逸的风姿,落在陆元昌的眼中,他喉中微微发紧,不自觉间吞咽了一下。
“情愿如何?不情愿又如何?”陆元昌的声音哑得厉害。
谢德音却是一笑,未再言语,盈盈顾盼间,光辉尽生。
陆元昌腹部微紧,垂着眼,目光泓邃的凝视着她。
“本王准了。”
......
她生涩的举动,也如她所说,她应着他的所有要求。
陆元昌却食髓知味,靠着山壁上闭眼忍下了喉中的声音,听着她跪在地上咳嗽干呕的声音,他的大掌落在她的发间,躬身弯腰,离她绯红的脸颊近在咫尺。
“好吃吗?”
他眼中饱含志满意得的笑意,显然是她生涩的配合,讨得他极为欢心。
谢德音仰头,眼中有被呛出的泪意,微红的眼眶越发的惹人怜爱。
陆元昌抬手将她唇边的浊物抹去,难得的和颜悦色,想着她毕竟今年不过才十七岁,不过还是个孩子,方才自己过分了些,刚想哄她两句。
谢德音突然抬手,勾住了他的脖子,随身而上,仰头将自己送上。
猝不及防间,陆元昌口中被她的清甜唇,又带着属于他自己强烈的气息,强势的闯入,与他纠缠。
他下意识便要推开,而她仿佛疯了一般,用尽所有的力气圈住他的颈子不许他后退,直到他扼住她的下颌,用力将她与自己分开,刚要怒斥她,入眼便看到她双眸晶亮,得逞的神采,璀璨的仿佛漫天星辰闪烁。
“他说了什么?”
“他说......平阳候府的后花园里的假山林立,石处不错的景致,邀......夫人同去。”
今日事平阳候府办寿宴,到处都是宾客和仆从,若是被人寻到一点把柄,自己这么久的努力就白费了!
“若是我不去呢?”
“他说......说夫人若是不去,他便亲自来寻。”元宝说完,便不敢再看谢德音的神色了。
她想也想得到夫人此时的怒火,只不过那位爷想做什么,还真没有人能拦住。
谢德音气笑了,知道他这样说了,若是自己不去,他真的会说到做到,咬碎了牙只能按照他说的做。
此时宾客都在前厅和荷风苑,炎热的天气,后花园反倒没人。
谢德音让元宝守在入口处,她会些功夫,能躲藏好,必要的时候,来人也不是她的对手。
她带着青黛进去了,假山石旁,周戈渊身如华岳般负手而立,听到声音,他转过身来。
脱了那玄色颇有威仪的朝服,只着月白色的锦衫,白玉冠,青玉带,少了几分压迫,平添几分清隽风姿,隐有几分渊渟岳峙的威势。
“臣妇拜见王爷。”谢德音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停步行礼。
周戈渊面无表情,双目泓邃,泛出酒意,却无醉酒的混沌,反倒是泛着清冷之意。
看着她刻意与自己保持的那点距离,他唇角讥诮。
“随本王进来。”
谢德音垂首轻咬着下唇,随着风轻轻吹来,他身上的酒意混合着冷木香的气味萦绕在她鼻尖。
这样一个喝了酒的男人,谢德音不想随他进去。
“王爷有何吩咐,在这里便可以说。”
周戈渊冷眼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青黛,目光落回到谢德音的身上,往前一步扼住她的下颌,让她被迫仰头,一双眼睛闪着迫人的恣睢在她脸上巡视着,让人如坐针毡。
“让你当着你丫鬟的面伺候本王这个奸夫,你愿意?”
谢德音:“......”
身后的青黛,更是将自己的头垂的更低了,谢德音心里恨不得狠狠地捅他两刀。
周戈渊不由分说,长臂一揽,将她纤细的腰z肢揽进怀里,带着进了假山林中,青黛在后面万分担心,可是又不敢跟进去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摄政王强势将小姐带走。
谢德音平时不来假山林这边,这边山石堆叠,石洞遍布,还有那茂盛的藤蔓垂了下来,宛如给山洞罩上一层天然的门帘。
只见周戈渊拨开藤蔓,带着谢德音进去了。
里面的黑暗,让谢德音的眼睛不适应,脚下的碎石险些将她绊倒,好在周戈渊手臂有力,稳稳的将她半抱在怀里。
许久,谢德音才适应了黑暗,透过藤蔓间的光亮,看清了周围的环境。
没想到这出假山林中,还有这样一个山洞,虽不大,但也并不狭窄。
“本王的东西呢?”带着些许醉意的话,音色低沉慵懒,带着些许不正经。
谢德音回神,微微仰头,昏暗中似乎看到了他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。
谢德音想到了元宝拿给她的东西,脸色涨红,好在黑暗中他看不到。
“臣妇这儿并没有王爷的东西。”
“呵。”
听着他鼻嗤一声,腰间的手似乎更用力了。
“那本王便亲自动手取了。”
说着,谢德音便觉得腰间的手掌,沿着腰线往上慢慢而去。
谢德音整个身体都紧绷了起来,周戈渊的声音与平日的冷厉不同,更多了几分放纵之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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